“……白癡。”寧忌睥睨幾人,“我……我們西南有一個說法,困難就是練兵,危機就是轉機,你們就看到壞,怎麼看不到好呢?”
“你倒是說說啊。”半個豬頭臉擡了擡下。
“你們東南要搞什麼改革,搞什麼尊王攘夷,說白了不就是拉起一批貧寒士子打以前的臭當的嗎?說君主立憲、爲國爲民,重要的是,要讓大家看到你的做法啊。如今臨安城破,公平黨屠殺,江南又是難民四起,你們雖然一時半會達不到臨安,但如何出兵安和照顧百姓,大家夥兒都是看得到的,你們在那個什麼武備學堂教課,紙上談兵有個屁用,千上萬的難民南下,把他們派上去,讓他們收留、安置、照顧這些難民,搞出一套方略來,然後派人誇獎他們,自然而然的,這個爲國爲民,就有了著落了。皇帝做得比那些舊朝大、比公平黨更仁慈,你說尊王攘夷君主立憲,大家自然也就支持了,對不對?只有這樣練出來的,纔是人民的子弟兵……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是子弟兵……”
寧忌在四人當中還是最年輕的,此時隨口而談,曲龍珺眸明亮,銀瓶與岳雲倒也忍不住深思起來。
待他說到子弟兵時,方纔搖了搖頭。
“……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可是錢糧不太夠,富戶恐怕也不願意再捐了……”
“……會不會又著了陳霜燃這賤人的道……”
“……你們這些慫……”
幾人在院子裡嘰嘰喳喳,吃了早餐,待到太漸漸高起來,院子裡逐漸熱起來,舟海與左文軒都不曾回來,想來有臨安城突然被破的事,這些員大都已是徹夜未眠的狀態。
寧忌做了一化妝:“我待會可是要出去的!”
岳雲道:“大人他們說了,你可以走啊,我們又打不扁你,吹不圓你。”
“不過曲姑娘得跟我們在一起。”銀瓶道,略頓了頓,才又問,“……對了,你晚上還回來嗎?你出去幹嘛啊?”
曲龍珺在這裡待著保護確實是比較妥善的安置,但留下人質的覺讓人不爽,寧忌扁了臉,生氣了一陣,方纔指著這對姐弟:“還不是因爲你們不給力,一個小妖都收拾不掉,只能讓我親手出手做局,幫你們幹掉。”
庭院裡安靜了一陣:
“……你還會做局?”
“……”
寧忌跳了起來,過得一陣,開始跟兩人說起這段時日以來自己與壞人組織那邊的互,以及在軍師的配合下自己取得的進展。如此這般的講述一番,在曲龍珺的潤下,銀瓶、岳雲的眼睛也開始亮了起來……
縱然相互之間語氣不善、打打殺殺已經有過好幾,但作爲岳家人對於西南來客,以及作爲寧家人對於岳家子弟,彼此之間在確定份後便沒有什麼大是大非上的猜疑。四人當下頭接耳,又是嘰嘰喳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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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推開了流雲,隨著清晨的過去,城池的街頭也已經變得炎熱起來。
報奔跑在街市之上,開始傳播臨安城已然陷落、武朝百姓又遭屠殺的消息,一酒樓、茶肆之上,臨安的話題已然掩蓋過了城數日以來的、匪廝殺。
從外地逃來的難民們期待著能夠早日回去。
也有人提及武朝南遷後的舊事……
“十餘年前、汴梁陷落,朝廷當中的孬種們,說著南人歸南、北人歸北,最終往北的仗,可是一場都沒有打過,反倒臨安住得舒服了,只想天長地久……福建若是待久了,恐怕也是一般景啊……”
“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本就不適久留,如今江南一鍋粥,朝廷既是正朔,是該殺回去,以正聲名了。”
“等久了,哪還有正統朝廷的威……”
“聽說朝廷在等海船回來……”
“異想天開……”
當然,也有能將整個局勢都扯到一起的人。
坐著馬車,黃勝遠穿過城市街頭,在一茶肆的包廂當中,與兩名老者頭。
“……昨晚得到消息,看見小皇帝佔了上風,有的人心志不堅,要做二五仔。我是聽說,有人在公主府點了我黃家的名,我不能面,本立即離開,誰知道事還會有如此轉機……”
“……陳姑娘那邊,早上便已做了決斷,已發所有的力量,在城宣傳臨安之事……”
“……朝堂上也派了人了,上摺子、求陛下救人、打回去,這是武朝子民,他不能不管。”
“……好的是無需遮掩,他們自己的壯派也想打回臨安……不人甚至有家人在那呢,皇帝不打,民心盡失……”
“……若是出兵,靡費巨大、耗日持久,且一無所獲。最重要的是,他要回臨安,福建就不重要了,他搞到一半的改革、奪權還能推得嗎?”
“……已了幾位大人……都有回心轉意的跡象,打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個死,小皇帝左右爲難,難嘍。”
人羣熙熙攘攘、而又鬼鬼祟祟的聚散。
這個白日裡,有大人們的議論,當然也有小人的彙集。
從懷雲坊到金銀橋之間的巷道間,一撥撥的行人聚集又漸漸散開。這裡有不的居民,本著瞅熱鬧的心,過來查看昨天的炮擊殘骸——雖然城目前有許多的熱鬧,有府的搜捕,有因爲臨安消息導致的張,但作爲罕見的火炮轟炸地,這邊仍舊吸引了大量的人羣圍觀;
也有三三兩兩過來窺探的綠林武者——福州局勢收的過程裡,許多上不乾淨也相對膽小的武者大都已經被嚇得離城而去,此時出現在這邊看熱鬧的,多半都是份相對自由的綠林人士,他們憧憬江湖,看慣了西南傳來的武俠小說,對候縣的大規模鬥毆並不在意,對於臨安的問題也想得簡單,然而,有高手昨日參與刺殺鐵天鷹後遭朝廷人馬圍剿,還與朝中高手一路殺穿了幾條街的故事,令得他們格外熱沸騰,紛紛過來瞻仰;
原本悉銀橋坊兩兄弟的部分影也在這邊出來,打聽著各種各樣的消息。如金橋坊的丫鬟小蝶等人,便已經哭哭啼啼地來回跑了好幾次了,去到懷雲坊到打探,確定了被炸燬的正是那龍、孫哥倆居住的院落,又回到金橋坊的青樓當中回報,下午時分青樓尚未開門,樓中倒是衆花魁哭喪,龍小哥刺殺鐵天鷹的故事便已經有了許多版本。
——有的說那俠龍傲天爲報殺父之仇,方纔來到福州尋找朝廷鷹犬鐵老頭,結果約好放對,卻被鷹犬召集人馬圍攻;也有的說龍傲天行刺原是因爲鐵天鷹作惡多端、強搶民,他爲了民出頭,抱打不平,結果著了壞人的道云云;有說龍俠五尺魔的名頭本就是被險狡詐的朝廷鷹犬潑的髒水;也有惟妙惟俏地說起雙方昨日巔峰對決盛況的……總之太還沒落下,寧忌辛辛苦苦混出來的五尺魔大名,在這邊的輿論場上,倒是快要被洗白了,他倘若知道,大抵得說上一聲因禍得福;
真與此事有些關係的於賀章、孟驃等人也還在街頭探查。信圭很急,因此他們清晨就已經出來,但龍、孫的消息未曾探到,途中倒是見到了陳霜燃麾下的幾名嘍囉——這些人也在毫無頭緒地瞎轉,雙方見面,分外眼紅,於賀章當即謾罵對方卑鄙無恥。行刺鐵天鷹的過程裡,小黑皮分明與龍、孫兩名俠這邊發生了矛盾,黑皮反手便將龍俠舉報給了府,這等窩裡斗的事,將來是要被福州綠林唾罵的!
對方只是嘍囉,一頭霧水,隨即也破口罵回去,雙方差點在街頭打起來,要被附近府的鷹犬一網打盡。
上午時分,魚王高興宗也出來街面上走了一圈。
作爲銀橋坊的地頭蛇,他與夜市上的兩個年輕人本就有了聯繫,今天一早,不過去相的地流氓、包打聽、甚至是子侄弟子都找了過來,與他打探況,他江湖已老,當下閉門謝客,出去轉一圈,更是驚駭。從銀橋坊到懷雲坊的街頭,府的人似鬆實,始終在這片街面上盯梢,這說明整個事可能還沒完。
昨晚在懷雲坊發生的事,江湖上的傳聞是府用炮轟炸懷雲坊,龍、孫二人一路殺去了公主府,這件事掀起的波瀾和影響實在太大,高興宗在年輕時或許還會到熱沸騰,此時被捲進來,只是被嚇出一冷汗。他的份在府早有掛號,眼下明裡暗裡也派了人盯著他,一旦被捲進這種謀逆的事裡,哪還能有活路?
趕走了一衆流氓與弟子,心中想著閉門謝客也顯得鬼祟,當即開了漁貨鋪的大門,自己便撈了把扇坐在漁貨鋪的大門前打盹——這大門前方不遠,便有府留下的一名暗哨在盯著他,他便乾脆與對方大眼瞪小眼,一方面就此驚退過來打探消息的小角,另一方面也能讓這哨探給自己作證,這次自己真的什麼事都沒參與。
六月的福州,空氣熱,惱人的從樹木與樓宇的隙間剝落而下,周圍漁貨的臭味蔓延,高興宗倚在門口的木椅上,一面放鬆心,一面咿咿呀呀地哼了一首歌。正值下午未時,一冰涼的覺從後方的房間裡襲來,他背後一。
——有人找上他了。
目向街道的不遠,被安排的暗哨也坐在攤位的涼,有些睏倦地打著呵欠。
他悄無聲息地朝屋瞥了一眼。
房間裡的黑暗,一道影也正如危險的猛虎般坐在了那裡:猛虎了傷、形微微的佝僂,衫像是新的,但裡顯出破爛的、廝殺過的痕跡,那昏暗中微微下沉的目,絕對的危險。
——是孫悟空。
這一瞬間,魚王心中竟油然地升起了一敬佩的。昨晚懷雲坊的傳聞過於玄幻,以至於魚王心存警惕,認爲不可全信,但當對方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房間裡的一瞬間,老江湖已然相信了那等傳聞的真實:他早先就曾見識過對方的部分武藝,而頂著炮火與朝廷高手的聯合圍剿,殺公主府又再殺出來,或許也真的有一定的可能。
這必定是江湖上不出世的高人傳承!
腦中如此想象的片刻間,對方在房間的黑暗裡咧了咧牙齒。
“小高……你坐在那裡幹什麼?”
他看著他。
“——你不知道,那外頭有狗啊?”
垂落,魚王又看了一眼斜對面不遠在涼裡打呵欠的府暗哨。
自己是,還是不。
一瞬間,他在心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