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天，我這剛出院的人吃不消，早早便躺下了。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了悉的腳步聲。蕭弈崢回來了。

    若在平日，即便再困倦乏累，我也會起來幫帥寬，服侍他睡下。可今日，我不想再對他這般做小伏低了。

    於是，我翻了個，背對著他，閉著眼睛裝睡。

    蕭弈崢沒開燈。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後，床沿一沉，悉的雪鬆般的冷冽氣息又將我籠罩。

    蕭弈崢在我旁躺了一會兒，忽然一翻，長臂一展，將我擁在懷裏。我眉頭鎖，心抗拒著，卻沒敢。

    “那日我同白蓁蓁跳舞，就是想探探白家的底細。後來，舞會散場，眼看著遇到流匪，我想著總不能見死不救，便出手了。想謝我。我便說，來日若有機會，來寧城相聚。我就隻隨口一說，也沒份。誰知，竟會做出親自登門做妾之事。起初，我還氣你擅自做主給我納妾。可後來想想，原是我錯了……”蕭弈崢在我耳邊低語，語氣十分誠懇。

    我有一瞬間的驚詫。不可一世的帥剛剛是在跟我解釋？跟我認錯？

    可下一秒，我又馬上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他是在小心翼翼地解釋，但對象不是我，而是雲靜姝。

    今日，白蓁蓁說出了他們初遇時的形。不管是親共舞，還是英雄救，若換做雲靜姝在場親耳聽到，怕是都要生氣的。所以，他心裏忐忑，才有了剛剛的解釋。

    可惜，雲靜姝死了。死人又不會說話。而我此時不想當的替。那些取悅他的，做戲般的“念白”，我一句都不想說了。

    我恨恨地閉著眼，依舊一語不發。

    蕭弈崢許是以為我真的睡著了，也不再說什麽，隻在我臉頰輕輕吻了一下，便鬆開了我，躺到一旁去了。

    這一夜，帥睡得不安穩，總是翻。

    而我就沒睡著。白天發生的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演——夢裏蕭弈崢用槍指著我，白蓁蓁說雲家滅門另有，還有蕭家父子禍水東引讓霍天失了民心……

    真相，就像退時的礁石，隨著我將這些細節串聯起來，一點點出了水麵。

    三年前，蕭弈崢帶著蕭烈去雲家，或許不是提親，而是去滅門。然後他們父子又巧妙地將這樁慘案嫁禍給了霍天。他們想向南係軍宣戰，又需要個名正言順的份。所以，蕭弈崢必須要娶雲靜姝。但雲靜姝寧死不從，或許在反抗之中香消玉殞。而蕭弈崢偶然在死人堆裏發現了與雲靜姝長相相似的我尚有一口氣在，便索救了我。讓我頂替了雲靜姝……

    我理出頭緒後，渾都在抖——三年來，睡在我邊的，究竟是人是鬼？

    而我的這些猜測，目前隻有白蓁蓁能給我答案。我必須要親自去跟求證。

    同時，我也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蔣毅說，那個給我催眠的人下一個月就會來寧城。我必須在那個人把我變專屬於蕭弈崢的傀儡之前，把真相找出來，再做打算……

    早上，蕭弈崢特意讓小廚房把早餐端進來，陪我一起吃。我昨夜沒理他，許是讓他覺得不太習慣。一向言寡語的帥，竟跟我沒話找話。

    “呃，園子裏的桃花好像要開了。”

    我低頭舀著碗裏的粥，還是沒說話，心裏卻有點張。三年來，我也是頭一次如此大膽地不聽話。

    蕭弈崢放下筷子，輕輕拉住我的手：“爰爰，別生崢哥哥的氣了，好不好？”

    我子一——他喊的是“爰爰”？我沒聽錯吧？

    帥在跟我這個卑賤的丫鬟服？不，他一定是喊錯名字了……

    “我已經下令將白蓁蓁關起來了。我不會再見。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我們就當這個人從沒出現過，好不好？”

    而蕭弈崢接下來的這番話，又讓我遍生寒。什麽就當從沒出現過？白蓁蓁，那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麽就可以當憑空消失？

    在帥的眼裏，人命還真是如草芥。

    經過了昨晚，我發現自己好像不會演戲了。此刻，我心裏為白蓁蓁憤憤不平，臉上竟也流了出來。我就那麽一瞬不瞬地瞪著蕭弈崢，竟也毫不害怕了。

    蕭弈崢顯然被我的反應驚到了，也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麽了？”

    我忽然想到，今天白蓁蓁就該搬進小樓去了。或許，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白蓁蓁那樣的名門閨秀，帥都可以像犯人一樣關起來。若是爰爰哪日也犯了錯，惹帥不快，是不是就被帥一槍斃了？”

    反正他已經認定我生氣了，那便將計就計吧。

    “這是什麽話？你是我發妻。豈能同相提並論？”蕭弈崢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帥娶的是雲家小姐，不是雲家丫鬟……”我低頭垂淚，“我怕哪日帥不需要我這個替了，我便同白蓁蓁一樣的下場……”

    “不會。”蕭弈崢再次握了我的手，篤定地說，“爰爰，我跟你保證，永遠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聽他喊著我的真名，又如此保證，我竟心頭一暖。但馬上，我便告誡自己——不對，這不是我的目的。而且，蕭弈崢心思深沉，難保他不是想利用我的心。

    “可是，帥對白蓁蓁也太狠了。不管對你的意是真是假，也隻是白家的一個犧牲品，太可憐了……”

    蕭弈崢的表緩和了許多，又聲對我道：“白蓁蓁來督軍府到底是何目的，我還沒查清楚。眼下，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將關起來。嗯，我保證，食供應還如姨太太的待遇。我也會告訴下人不要苛待，可好？”

    “我、我想去送進去，給拿些用品……”我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蕭弈崢皺了皺眉，道：“讓下人送去便是了。外頭風大，我怕你著涼。”

    我搖搖頭，道：“督軍府的下人，向來拜高踩低。二姨太眼看著失了勢，還被足。他們暗地裏，指不定如何作踐。若我出麵送進去，他們便不敢肆意妄為了。”

    蕭弈崢蹙眉思索了片刻，最後點點頭，道：“好，我陪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