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就在這間小小的客棧裏,結為了異兄妹。田靈對我的稱呼也從生的“你”,改了親切的“姐姐”。而我,也不再顧長卿“長卿師兄”,而是直接喊他“大哥”。
我們兄妹三人,沒有在小鎮多做停留,第二天便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車。一路平安無事到了上海,我們又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去往黎的郵。
可剛上船沒多久,我便吐了個天翻地覆,一直折騰到半夜,實在累得不行,才將將睡了一會兒。第二天,我還什麽都沒吃,又開始嘔吐,直到把苦的膽都吐了出來。
顧長卿急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口裏還念叨著:“你有孕,我不敢給你吃藥。可是,這麽一直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田靈也跟著我幹著急。
我又吐了一陣,了口氣,虛弱地道:“上次跟大哥去法蘭西,也是坐的郵,什麽事都沒有……這懷了孕,倒真是變得氣了……”
田靈上我的小腹,歪著頭道:“之前都沒有這樣,有了帥的孩子就這樣了……那,會不會是因為,寶寶不想離爹爹太遠啊?”
說著,田靈又抹起了眼淚。
“靈兒,你怎麽又……”顧長卿許是怕我本就難,又要傷心,忙解釋道,“你姐姐是因為妊娠反應,再加上暈船,所以才會嘔吐不止的。再說,現在孩子不到三個月大,還沒型呢!他能知道什麽?”
可田靈卻依舊哭著道:“其實,我本不想去那麽遠的……帥葬在寧城……可我們卻要去法蘭西……若不是帥的意思,我原是不同意的……眼下,寶寶可能也不同意啊……”
“靈兒,你別……”
“大哥,我……我也不想……”我閉上眼,流著眼淚打斷了顧長卿。
顧長卿真的急了,大聲對我道:“什麽你也不想?你現在最要的,就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平平安安地把帥的孩子生下來!靈兒小,不懂事,你怎麽也跟著胡鬧!”
“大哥,我想的跟靈兒不一樣。,崢哥哥臨終前曾說過,此生一大憾事,便是不能保家衛國,戰死沙場……而他的孩子,應該是同他一樣的脾氣。所以,靈兒說,寶寶不想走……或許,真的是這樣……”
“胡鬧!簡直是胡鬧!”顧長卿氣得又在屋裏來來回回踱起了步子。
而田靈見我同是一條戰線上的,也不哭了,大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忽然道:“大哥不是說,我們要在郵上住一個多月,才能到法蘭西嗎?難道,讓姐姐就這樣吐一個月?那才是對姐姐、對寶寶都不好吧?”
“可是,船已經離港一天了,難不,你們要它掉頭?”顧長卿氣呼呼地道,“你們說的那些,且不說科學不科學,你們,就沒為寶寶著想!國,兵荒馬的,怎麽讓孩子安全出生?”
我拉開窗簾,朝一無際的海麵了一眼,忽然腦中閃過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我記得,郵在香港會靠岸……”
顧長卿瞪起眼睛,衝著我大聲道:“靜姝,你該不會是想在香港下船吧?”
而我,卻依舊自顧自地道:“那裏,割地給了英國人,應該不會打仗,應該會安全一些吧……”
顧長卿終究拗不過我們兩個,又看著我一直嘔吐實在於心不忍,終於答應在香港下船了。
這座被清政府割地給英國人的小島,對於我們三個人來說,都太過陌生。我們甚至連當地人說的話都聽不懂。好在,我和顧長卿都會講一些英文。
起先,我們住在客棧裏。但距離孩子出生,還有七個多月,總不是長久之計。於是,顧長卿每日都出去看房子,想找一合適的公寓,租下來。但幾天下來,都沒找到。不是條件太差,便是價格太高。
這日,在客棧裏吃晚飯時,我對顧長卿道:“大哥,紅姐給我們的錢應該所剩不多了。所以,找房子,不能太挑剔。找一能讓我們三人容的住便可。”
“靜姝,你不知道那些價錢低的,本不能住,條件太差了!甚至要幾家共用一個衛生間。我吃些苦倒沒什麽,可不能苦了你和靈兒啊!”
我正要告訴顧長卿我能吃苦,忽聽田靈拍了下手,喊道:“哎呀,我怎麽竟忘了那個!”
“你忘了什麽?”我忙問道。
“你們等著!”
田靈說著便去翻自己隨的小包袱。
“哈,找到了!在這裏!”
接著,便捧著個紅緞麵的致盒子過來了。
“這是什麽?”顧長卿指著盒子問道。
田靈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荷香小姐臨別時塞給我的。告訴我,等到需要錢救急時,便拿出來給姐姐。我那時悲痛絕,轉過頭就把這事給忘了。眼下,不是需要錢嗎?不如打開看看!”
我接過盒子,剛打開看了一眼,眼淚便止不住了。那裏麵正是蕭弈崢送給我的新婚禮,我又轉送給荷香當作嫁妝的,那隻羊脂玉鐲……
顧長卿瞪大眼睛,馬上也認出來了:“這、這不是當初我們在上海典當那隻玉鐲嗎?蕭弈崢將它贖回來了?”
我含著淚,搖搖頭,道:“這不是那隻……這鐲子本是一對,這隻是我送給荷香的……誰知,這丫頭竟又還給了我……”
顧長卿歎道:“荷香與你,真是誼深厚。”
而田靈關心的則是眼下的問題。
“那,我們將這鐲子也典當了,是不是就能租個好一點的房子了?”
“傻丫頭!”顧長卿點了一下靈兒的腦門兒,“這鐲子價值連城,別說租,就是賣十餘間公寓,都綽綽有餘!”
“真的!”田靈高興得直拍手,“那還等什麽?趕去當鋪吧!”
而顧長卿卻用帶著顧慮的眼神看向了我。
我將那羊脂玉鐲放在手心上,翻過來掉過去地著。沒錯,我是很舍不得。因為,這隻鐲子承載的不僅是荷香對我的義,同時也有我對蕭弈崢的思念。這,應該是他留給我的,唯一的一件東西了……
但我了一陣子後,還是將鐲子遞給了顧長卿:“大哥,拿去當了吧!”
“靜姝,你……舍得?”
我含淚笑了,著那鐲子,道:“這是崢哥哥送我的新婚禮,我自然是舍不得的。但,他的孩子更重要……”
這世間苦難百態,我從不想逐一經曆,唯獨想做的,便是守著顧知州從黑髮到白頭。可奈何我心向君心,而君心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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