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一邊用力地親吻著小啞的，一邊迷迷蒙蒙地想起，小啞當晚就逃走了。

天剛亮的時候就聽見牙婆子他們吵吵嚷嚷地四搜查。查不到，又派人去追。

自己窩在被窩里滿足地嘆息著微笑。

知道，小啞必定是用了塞進掌心的刀片切開了捆著他的麻繩，然后逃走的。

給他的那塊小小的銀角子，雖然沒多重，但是足夠他遠遠地跑出揚州，讓牙婆子他們再也找不到。

自己救不了自己，因為是孩兒家，沒力氣，跑不遠，而且就算跑了也很難活下去，弄不好還是會被人再度拐賣，甚至賣進青樓里去；

可是他不一樣，他雖然是個小啞，可是他是男孩兒，他有力氣，能趁著夜跑出去很遠；而且他是小乞丐，就算上的錢都花了，他還是能憑乞討讓他自己繼續活下去。

能救了他，放他自由，這便也如同幫了當年那個小無助的自己一樣。所以好高興啊。

盡管，那塊小小的銀角子是攢了很久的，全都給了他，自己就已經無分文了，可是卻并不憾。

他逃跑了，就也是代替得了自由。

那天早上牙婆子帶著人搜了許久，終究沒找到，牙婆子罵了好一陣子，最后也只得作罷。

高高興興起床下地，坐在妝奩邊梳頭的時候，才發現桌案上放著一個掌大小、形狀有點像木魚似的件兒。

拿過來打量，才發現它是個小盒子，打開一看，里面竟然嵌著個做工巧的小戥子——用來稱金銀和貴重藥材用的，極小的桿秤。

秤桿用的是象牙，秤盤用的是均勻厚重的黃銅，秤桿上的三個星竟然鑲嵌的是水頭極好的翡翠！

就連那盒子回頭細看，都不是普通的木料，竟然用的是貴重的金楠木！

用料如此貴重，做工如此考究的件兒，不知道這是從哪兒來的，放在手里只覺有些燙手。

可是一想到小啞才逃跑，便終究沒敢聲張，只悄悄將那戥子收拾了起來。

只是心底有個小小的猜想：那戥子會不會是啞小乞丐留給的？因為送了他銀子，所以他就給了一個稱量金銀的小秤。

可是問題是，他是個小乞丐啊，他手里怎麼可能有這麼貴重的戥子？又擔心是不是他來的。

等了幾日，也沒旁人來認領，最終便也唯有就當做是小啞留給的了。可隨即又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留給一個戥子？

他的意思是不是說，今日給了他一小塊銀角子，他將來會加倍還給？

又或者……他是用的諧音，告訴“等”他回來？

當然，當年這一切都只能是自己的胡思想，沒辦法得到驗證。

可是后來的事……證明當日的猜想全都錯了。

他沒還給加倍的補償，他反倒給了加倍的災難；他更沒讓“等”他，因為他走了之后，那個小啞就再也沒回來過……等到后來再相見，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眼神澄澈的小啞。

記憶里的那個純良無害的年，那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莫名翻攪起來的回憶讓春芽好心酸，親著親著便哽咽得親不下去，不得不流著淚停下。

自己便也跟著迷惘起來——小啞不是逃走了麼？怎麼會又看見他，而且還在親他的？

錯的記憶在腦海里按照奇怪的順序便又重新整合起來，忍不住捧著他的臉，歡喜地問他：“小啞，你終于回來了，是嗎？”

在這樣的神智迷里，終于等回了當年的小啞。曾經的憾，在這一刻離奇地被補圓了。

笑，歡喜地摟住他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終于等到你了呀！”

聽這般夢囈般地歡，云晏的心底又酸又甜。

他原本想推開，甚至想過干脆也將打暈，可是這一刻在聽見這番歡時，卻怎麼都下不去手了。

他咬牙關，只能“嗯哼”了一聲，算作回答。

笑著又抱住他親，“……我知道的，你是小啞麼，你不會說話，只會‘嗯嗯’。不怕不怕，我都聽得懂。”

子里的藥力就在這一刻陡然到達頂峰。

渾熱燙燙地用力向他懷里鉆，咬著自己的指尖，憨而不自知地在他上磨蹭，“小啞，我好熱啊……你幫我了裳好不好？”

說著，又向他探手下去，咬著小壞貓似的笑：“小啞別怕，姐姐這回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子了……”

在迷蒙里，放肆地扯著他的手，竟也向自己相同的位置探去。

憨嫵地咬著他的耳朵，“這一回，姐姐跟你一起……”

當指尖及子的剎那，云晏就聽見自己心底某仿佛突然炸裂。

春芽難得哭出來：“小啞……幫幫姐姐嘛。姐姐救了你一回，這回該到你來救姐姐的命了。”

云晏又是氣得咬牙切齒，心底卻又奇難耐。

他抬眼看難得通紅的小臉兒，終是一聲低低的咒罵，抱起來走到床榻上，將仰面推倒。

藥力全部炸開，春芽后面已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覺得自己在一只小船上，在劇烈的驚濤駭浪之上顛簸，一會兒被沖到峰頂，一會兒又跌落谷底。浮浮漾漾，高低起伏，驚喜不斷。

又覺得自己好像又騎上了一匹汗寶馬，沒有馬鞍，騎得驚心魄。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甩下去，卻又有奇異的某固定著，讓既激烈地搖曳，卻又能坐得穩穩當當，與馬背仿佛粘連到了一塊兒去。

馬兒奔騰得極快，馬蹄聲踏響春雨之后的石板路，發出潤、清脆而又富有韻律的“啪嗒、啪嗒”聲。而每次馬蹄起落，都會帶起石板路上淋漓的水珠，纏纏連連，連起閃的細……

在夢里都無奈地嘆息。為什麼明明是睡著了，卻還要做這樣讓疲憊不堪的夢啊。

真的好累，仿佛騎馬坐船走了千萬里的路，走了一輩子那麼長，腰想要折了一般，又酸又。

可自己卻也有點奇怪，盡管那麼累，卻并不想醒來，寧愿沉浸其中，就這麼過完一輩子也心甘了一般。

等終于睜開眼。

卻見自己躺在馬車里，頭枕著一個人的。

而面前的人，也是那“枕頭”的主人，不是夢里的小啞，而是此前一直等在王府外的羅霄。

心下便猛然一！

難道一切，終究又只是的一場幻夢不？

定定看著羅霄：“……我怎麼會在這兒？誰送我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