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知道，自己多想點頭。

愿意將自己的全部心全都奉獻給他，因為相信他值得，他會一生都對溫相待、珍惜呵護。

可是……眼前卻還是晃過云晏那一襲黑、森冷譏誚的眼睛。

若只是自己一個人、一條命，那現在會毫不猶豫地接云毓的意；可惜，卻還有一家人的命攥在云晏掌心！

不敢想象，若只貪圖自己一個人的幸福，卻要以全家人的命為代價的話，那這一生真的能活得幸福而坦然麼？

尤其一家人的命里還有無辜的小和，以及還未見過面的小侄！

所以只能淚流滿面，搖頭拒絕。

“對不起……奴婢還不能。”

至現在還不能。

云毓霍地抬眸住，那繾綣的溫終于一點點冷了下去，重新又凝結高山上清冷的冰。

“你……還是不我。”

春芽難過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暈厥，“奴婢的。盡管奴婢不愿意承認，可是卻早已不知不覺將家主放在了心上。奴婢雖然卑微又弱小，可是來到家主邊之后，這一生才忽然有了想要去陪伴一個人、呵護一個人、想要看著他笑，陪著他黯然神傷……的心。”

“這些心，奴婢從前從未對任何人完整地會過。奴婢想，這就是一個子對一個男子的，對不對？”

云毓長嘆一聲，又臂將抱在懷里，“那你為什麼還是不肯對我敞開心扉？”

春芽窩在他懷里，小聲地吸著鼻子，“可能是因為，人活一世要經歷的有許多種吧？便是一個小子，心中也不會只有對男子的；不能只為了這一份，就放棄其他的啊……”

云毓一怔，他又誤會了。

春芽說的“其他的”，實則說的是對家人的親；可是這一刻的云毓卻以為說的是心里還有其他人。

他愴然松手，向后踉蹌退了兩步。

他抬眼，憂傷地凝視：“終究是我讓你為難了。”

“是我貪心，想要你的全部；可你雖然心里有我，我卻也終究只是其中之一……”

春芽難過得也是彎發。彎漸漸支撐不住全的重量，沿著門板下來，跪倒在地上。

“家主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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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夜晚，阮杏卻甜甜地伏在云晏懷里。

自己口中銜了顆剝了皮的荔枝，仰頭要送到云晏里去。

若是往常，云晏必定來者不拒，會向狠狠過來，將荔枝和的全都吞進去。

可是今晚的云晏，卻有些走神。

都銜著荔枝逗弄半天了，他卻好像兒就沒看見，毫無反應。

阮杏惱了，“噗”地一聲將荔枝吐出來，抬手就給了云晏心口窩一掌，“跟我在一起，你還這麼心不在焉！告訴我，你想誰呢？”

這要是平素，云晏必定趕來哄。

可是今晚，云晏卻一雙黑瞳冷冷罩過來，看著竟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阮杏心下激靈一跳，趕放段，“阿晏……你今天到底怎麼了嘛。對我這麼冷冰冰的，是我哪里做錯了，惹你不高興？那你告訴我嘛，我看如果我能改的，那我盡量改了還不行？”

云晏這才緩緩放了眼神，只是卻依舊不甚熱絡。

“沒事。今天可能就是有點累了。”

兩人陷冷場，無話可說。

阮杏卻又不甘心這麼就回去了，于是沒話找話說：“……今天姨娘們那邊的事，你聽說了沒？沒想到褚姨娘竟然還玩兒得那麼花，跟自己的丫鬟磨鏡子不夠，還把鄂姨娘也給教壞了！”

云晏便一瞇眼，“你說誰？”

阮杏把今天的事講說了一遍，“你今天一天不著家，宅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竟也不關心。”

云晏黑瞳里霧氣昭昭：“你是說，二哥親自去置的？”

阮杏噘：“對啊。他竟然都沒告知我姨媽，他今天這是擺明了想要奪走我姨媽的掌家之權啊！”

夜深了，阮杏不不愿地離去。

云晏：“粵安。”

粵安腳步輕輕走進來，沒用云晏問，便直接回答，“……晉王妃今兒賜下的那個丫鬟，家主原本有收用的意思。可是到了掌燈之后，家主那邊又改了心意。”

粵安瞄了云晏一眼，“家主還是又改春芽姑娘進房伺候。”

云晏牙關跳了跳，“他倒大方！上那一的……他竟看不見是怎的！”

粵安沒敢應聲，他知道這只是自家主子憤怒之下的自言自語罷了，不需要他這個當奴才的多。

云晏向窗外，遠遠著「明鏡臺」的方向，“還在他屋里呢？”

粵安深深低頭，“都這麼晚了……興許今晚就都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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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水堂」，熱水氤氳。

云毓熱水沐浴。

春芽想要告退，卻被他扣著手腕攔住不準走。

春芽求饒，云毓便邪氣兒地盯著苦笑，“為什麼？我是你主子，我沐浴，難道你當丫鬟的不該在旁伺候？”

春芽苦惱地搖頭，“可是家主沐浴，一向都不丫鬟伺候來著。”

云毓咬牙，“從前不用，今日卻非要用。”

說不愿意把全部的心都給他，這便擊潰了他多年來的冷靜和自制，讓他沖之下想要不顧一切，非要改變的心意不可！

熱水一桶桶倒進浴桶里，春芽張得越發抖，“家主若非需要丫鬟在畔伺候，不如傳綠痕來？多年伺候在家主邊，比奴婢伺候得更好。”

云毓手臉頰，“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想讓我。這麼多年了，伺候我起居，就算無數次到我的子，我也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可是你不一樣……你的帶給我的快樂，是這個世上任何子都不可能做到的。”

春芽并不抗拒伺候他沐浴，能盡自己為奴婢的職責。只是……真的不能在今晚。

今天跟云晏在一起，盡管是藥力的控制，但是不能完全說是被迫……那些記憶的翻涌里，對他產生的反應全都是真實的。

不再云晏，已經從心里將云晏趕走；可是的，卻還是一次次地為了云晏而抖……

所以不能再與云毓有任何的親，真的做不到。

就算是出揚州瘦馬，可終究做不到在同一日里，與他們兩個人都……

急得落淚，一再地懇求，“求家主今晚饒了奴婢。家主再給奴婢一點時間，等奴婢收拾好自己，奴婢再伺候家主，可好？”

云毓一雙眼被熱氣氤氳得起了水霧，他就那般含著霧氣凝視。

“不好。”

他捉過的小手，放在了他上，“小奴兒，替我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