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外面忽然慌慌張張跑進來一個仆人，進來就跪倒在地，努力地向蕭凜比比劃劃打著手語。

蕭凜便是一瞇眼，“怎麼會來？”

那個仆人還在努力鎮定地用手語解釋。

蕭凜眼角余掃過春芽。

他以為春芽讀不懂，可是他卻不知道，揚州瘦馬為了取悅于人，什麼沒學過呢。畢竟不由己，誰能敢保證將來買下自己的郎君，不是個啞的呢？故此這些也本來就是必備的技巧。

春芽掃了那仆人一眼，心里已經就有數了，索就乖巧地伏在蕭凜懷里，不再做任何掙扎和抵抗。

反而，還主揪著蕭凜的袍袖，仰起頭眨著眼天真無邪地著他，“奴婢若是乖乖服侍大王，大王就答應收留奴婢，不奴婢再回平侯府去了是麼？”

蕭凜垂眼看，“你就這麼不想回平侯府？”

春芽愴然淺笑，“平侯府里，人人都叱奴婢是狐貍，沒人給奴婢一點好臉看，更沒人肯施舍奴婢一點真心。甚至，老侯爺的妾室們還三不五時逮著奴婢就肆意打罵。奴婢已是夠了。”

春芽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慌不忙，娓娓道來。而眉目神之間的楚楚人，便讓為皇帝的蕭凜都暫時忘掉了時辰，寧愿甘心等著聽說完所有的話，再作反應。

可是這麼一耽擱，外頭來的人卻已經沒了耐心，干脆直接沖了進來。

外頭一幫子下人用沒辦法說出話的，“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響，是對外頭進來那人的哀求，卻也同時是給蕭凜的提醒。

等蕭凜聞聲回頭時，已經來不及推開懷中的春芽。

進來的是一個子，雍容華貴，儀態萬方。進來后倒先一副驚訝地問，“皇上？您怎麼在這里？”

春芽伏在蕭凜懷中，聞言也嚇了一跳似的，先怔怔抬頭仰蕭凜，“……皇上？大王，您竟然皇上？”

春芽慌地從他懷中掙出來，跪倒在地，“奴婢不知圣駕在此……奴婢這些日子來多有冒犯，跪求陛下恕罪。”

事已至此，蕭凜揚了揚眉，便也從容起，回頭向那子，“皇后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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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蕭凜的正宮皇后馮鈺。

馮鈺諧音“羽”，傳說出生時，手心里便攥著塊紅玉，玉里頭是一只凰。

于是大胤民間早有傳說，都說馮鈺是天生的命，將來是注定要當正宮皇后的。

倒是蕭凜這個皇帝是意外得來的。在馮鈺的“命所歸”面前越發顯得是個意外，于是馮鈺在蕭凜面前也敢當面頂撞。

馮鈺聽得蕭凜問，便是清冷一笑，“瞧皇上說的，倒像此是什麼妾來不得的所在了。”

環顧四周，“好歹這兒是皇家別苑，妾是大胤皇后，怎麼還連個自家的別苑都不能來了？”

馮鈺說著故意將視線落在了春芽上，“還是說，皇上是打算在這兒金屋藏，不想妾打攪？”

春芽本已經跪在了地上，便急忙在地上轉朝向馮鈺叩頭在地，“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實在是此前全不知道皇上份。”

跟在馮鈺后的總管太監宗正沖春芽冷哼一聲，“皇后娘娘與陛下說話兒呢，哪里到一個民婢多！”

春芽慌忙又是叩頭，不敢再說話。

蕭凜不滿地瞇了瞇眼，目惻惻看了宗正一眼。宗正心下一虛，便也慌忙垂下頭去，向蕭凜請罪，“老奴職司所在，不能不顧著皇后娘娘的面，還陛下恕罪。”

蕭凜哼了聲，沒搭理他。

這個宗正原本皇太后宮里的太監，是在蕭凜與馮鈺大婚之后，皇太后說瞧著馮鈺跟前沒有幾個合用的奴才，這便親自指進藻宮給馮鈺當總管太監的。

所以這個宗正自恃有靠山，這便就算跟蕭凜直接面對，也還有膽子敢為自己辯解。

蕭凜知道宗正心里這點底。

蕭凜只瞇眼看向馮鈺，“這是皇家別苑，皇后想來自然沒人敢攔。可問題是，皇后尋常也沒有多喜歡這兒，今日怎麼會這麼巧就來了？”

馮鈺冷笑，“妾聽出來了，皇上這果然是責怪妾了。”

“別苑就是別苑，興之所至偶爾來逛逛的地方，所以妾自然是臨時起意，想著來氣，這才來的；哪里有什麼預定的計劃呢？”

蕭凜輕哼了聲，“怎麼，莫非皇后在宮里覺著憋悶了？”

蕭凜捉著了馮鈺的話柄，自然要善加利用一番。于是他故意視線兜著馮鈺打轉，角頗有興趣地勾了起來，“是什麼皇后憋悶著的？是皇宮的寂寞？還是為國母的責任得皇后不過氣來？”

“抑或是，皇后與太后的婆媳關系？或者更干脆就是皇后覺得與朕夫妻不睦？”

蕭凜看似說得輕描淡寫，可這番話卻是句句都往馮鈺的肋砍。

馮鈺畢竟是皇后，不是普通人家的媳婦。若是普通人家的媳婦，這些事便是再嚴重，也還不至于定“七出之條”；可是這若是放在堂堂正宮皇后的上，茲事大，那可稍不小心就了廢后的理由！

馮鈺也知道，蕭凜介意是太后指給他的，所以從他心眼兒里來說，從一開始就不想娶為皇后，只不過是一切都懾于太后的權勢罷了。

如今蕭凜羽翼漸，太后年歲漸大，蕭凜漸漸已經能一手遮天，所以難說蕭凜是不是始終都有廢后的想法兒。

馮鈺左右思量，便索輕笑，“皇上既然非要個答案，那妾便也明說——妾就是聽說了皇上在這兒藏了個人。皇上素日本來一年都來不了這兒一回，近來卻是三不五時就來，妾是怕皇上被狐貍迷了心竅，再耽誤了朝堂政事，這才親自來查看。”

“妾也知道，皇上必定不喜妾如此，但是誰讓妾是皇上的正妻，是我大胤的正宮皇后呢！為了江山社稷的安穩，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妾這當皇后的就有責任勸誡皇上，更有責任管理皇上邊出現的子！”

蕭凜方才不是不聲不響地給上安廢后的罪名麼，那索抬高自己，讓自己的榮辱得失與江山社稷和天下萬民捆綁在一起，看他蕭凜還怎麼敢擅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