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0章規矩

四月十二，周二。

一大早，鄭清就有些心神不寧的覺，總覺得昨天晚上的貓果樹之行有什麼事被他忽略了，這種覺在他撕掉今日份老黃曆的時候達到頂峰。

因為他不小心只撕掉一半黃曆。

在很多老派巫師眼中，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堪比早上出門時遇到一頭黑狗。

只不過回憶再三，那點不安就像水中撈月，始終不得要領。

直到下午魔文課前。

鄭清進教室，路過第一排的時候，恰巧聽到李萌在跟蔣玉說閑話。

「——蘇芽跟我說，今天早上起床后，公館里搞了一次大掃除，鄭渣那條灰撲撲的狗子，好像絨豆還是豆的，被家小姐捉去從裏到外洗刷了一個鐘頭，差點洗禿嚕皮，洗完后又吊到小花園裏『晾乾』，已經吊了好幾個鐘頭了……」

說的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全然沒有注意到鄭清已經黑著臉在旁邊聽了半晌。

「把豆吊起來了？」鄭清此時也終於想起，他昨天晚上好像不小心出賣了自己的狗子，這讓他既惱火又張。

要知道，自從鄭清安排豆給咚咚當護衛后，蘇施君不止一次在他耳邊嘀咕，要把這狗子煽了，免得對兒不利。

嚇得豆對產生應激反應，經常一出現，狗子就溜的無影無蹤。

可想而知，蘇芽所謂『捉去洗刷一個鐘頭』『吊在小花園裏』之類三言兩語的背後，肯定是一頓飛狗跳的抓捕行。

倘若不是魔文課馬上就要開始，鄭清恨不得當即給上掛八條甲馬符，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青丘公館，希狗子的絨鈴鐺還沒被摘掉。

「是因為它給你打小報告？」蔣玉顯然也想起來昨晚白玉貓的某段不起眼的記憶，表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鄭清眉頭擰一團。

李萌瞟著他，冷不丁口道：「——如果你想救那條狗子，速度最好快一點。也就是蘇芽跟它關係不錯，唔……」

後知後覺，閉了。

鄭清也反應過來，這丫頭剛剛那番話八是說給自己聽的，甚至可以肯定，這是蘇芽支使這麼做的——某種意義上，這大概算下位犬科生間的互相幫助吧——doghelpsdog。

「這不是一隻紙鶴能解決的問題。」

蔣玉敲打著桌上的信紙，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愈是歷史悠久的家族，族裏規矩愈是森嚴……這種隨意主家私的事，確實容易被抓小辮子……問題是，如果當你是自家人，就不該對豆手。」

「家裏人也不能讓僕人在主人間嚼舌啊。」李萌在旁邊非常客觀的補充了一句冒著傻氣的話。

然後立刻收到表姐凌厲的眼神。

嚇得立刻把腦袋埋進面前的魔文講義里。

鄭清嘆了一口氣：「——我先讓黑寶石貓過去看看，能把它放下來，先放下來，至於其他的事……」

他頓了頓，鄭重其事補充道：「……我會把這件事問清楚的。」

言外之意，他會幫豆討個公道。

…………

原本鄭清計劃魔文課結束后，就立刻親自趕往青丘公館，理豆的麻煩。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下課後，他被蒙特利亞教授攔了下來。

「你先不要走，我們簡單聊一下。」魔文課教授示意經過講桌的年輕男巫稍等片刻，他正在給一位巫講解今天課堂上的難點。

教授的話顯然比私人事務更要。

尤其蒙特利亞教授還擔任著邊緣學院的副院長，而鄭清則是邊緣學院的助教，屬實雙重領導了。

鄭清略顯焦急的呆在講臺前，差不多每隔五秒就要看一眼時間。蔣玉則在不遠對他做了一個莫能助的手勢。

直到送走最後一個詢問問題的學生。

教授終於注意到手頓足的男巫，略驚訝：「怎麼，有其他事嗎？」

「唔，」男生遲疑了半秒，就想到了恰當的託詞：「下午我還有另外一節課……只有半個小時的轉換余量。」

他的措辭很謹慎。

旁人或許聽不太懂，但為大巫師的蒙特利亞教授卻立刻明了。

「哦，那節符腳文？不要，今天上課來的路上，我就跟燕教授打過招呼，可能會佔用你幾分鐘。」

說話間，教授已經走下講臺，一手抱著懷裏的講義，一手攬過年輕助教的肩膀，帶著他向教室外走去，邊走邊說：「——不過也不用擔心，只是簡單聊一聊那個項目的事，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原本因為蒙特利亞教授攬著自己而略不自在的鄭清，聽到『那個項目』幾個字后，子終於不那麼僵了。

奇了怪哉。

怎麼一個兩個都找我聊項目的事兒。

我看上去跟那個項目有很大關聯嗎？男生在心底嘀咕著，跟著蒙特利亞教授，下了教學樓后，拐進旁邊花園裏的空亭子裏，然後他看著教授支起一層半明的結界。

「附近沒人，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暢所言。」蒙特利亞教授顯然也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臉上努力出一和善的微笑。

這對看慣他嚴肅模樣的鄭清而言，殊為不適。

「我沒有……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吭哧著，覺一腦門問好。

蒙特利亞教授沉默了幾秒。

「我聽到一些消息，你打算退出邊緣學院的項目？」他開門見山問道，青灰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鄭清。

鄭清眨了眨眼，心底卻不由罵了起來。

見鬼，昨天才跟老姚雲里霧裏聊過的事，今天怎麼就被人知道了？他還沒想好怎麼推下一次的實驗呢——上次適格者考核結束，因為數據過於『整齊』，亞歷克斯說項目組可能會讓他重新考核一次，鄭清原打算二次考核的時候再委婉拒絕。

卻不料還沒等到項目組的通知，卻先等來了某位利益攸關方的關注。

「還沒做出最後的決定，教授。」

男生最終只能著頭皮，含糊道：「您知道的，剩下不到一個月就是期末，我要準備畢業考試、論文答辯……另外，助教方面的工作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