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遙又問：“們是表哥家的人。表哥明看著們言語要挾我，卻不替我說一句話，也沒命們向我賠不是，為什麼還能對我笑呢？”

溫從從沒往遙妹妹說的方向思索過，一時更愣住了。

但遙妹妹不再說話，還正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半晌，他只能結結地開口：“們、們是祖母和娘的人——”

紀明遙就又笑了。

也尊敬太太，卻不會無底線容讓太太邊的人。

敬著太太的母親，也礙于份、輩分，會忍耐張老夫人的冒犯，卻更不會把張老夫人邊的人也當長輩去敬讓。

但這只是在紀家“閨中”的行事。

若真與溫從婚，還要一個“外面嫁來的兒媳孫媳”，獨孤力去對付那些“積年有功、服侍著長輩的老嬤嬤”嗎？

連對著家下人都如此，何況對著真正的長輩。

“是啊，們是外祖母和舅母的人，”紀明遙笑著說，“表哥是外祖母和舅母的親孫子、親兒子，是理國公府的‘凰’，們從不敢妄圖拿表哥，所以表哥不知道要駁斥們，也是自然的。”

溫從只能呆呆地著。

遙妹妹……變了好多。

不僅是飾不同了……從前……起碼從去年開始，便再沒有似今日這樣，用清清淡淡的聲音笑著問他答不上的話……看著他的神、還有的丫頭們看他的目……似乎都是在特意向他昭示著——

他們已經不可能了。

遙妹妹是故意如此的嗎？

是不是？是不是？！

一定……一定是！！

在家里獨自煎熬的這些時日，他心里攢了許多話，本想一次都說給遙妹妹聽——

妹妹知道你我不能婚了嗎？

妹妹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有沒有人為難你？

他們為什麼……他們憑什麼這麼做！

妹妹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吧！

妹妹，我不甘心！

我們一起去求姑姑——

可現在，明明嬤嬤們早不在屋子里了，遙妹妹也沒再開口，正是他說話的機會，他卻一句都不敢說出來、問出來。

他害怕……他覺得……遙妹妹的回答，可能與他以為的，一點都不一樣。

一室安靜中，溫從的眼神突然讓紀明遙明白了什麼。

不會吧？

放下已經溫涼的茶杯，神、語氣都變得更嚴肅。

問：“表哥知道，十一天前，三月二十五日，我已經定親了嗎？”

溫從……瞬時瞪大了眼睛！！！

……

“是，我已算有夫之婦，與表哥在此相見本不妥當，但既太太和舅母囑托了我，又有多年的兄妹之誼，所以我來讓表哥做個了斷。”

——這是崔玨靠近亭邊，聽到的第一句話。

他當即便明白了徐老夫人要引他來此的目的。

既是紀二姑娘并無危險，他在此不便，轉便要返回。

但正在不遠掰花瓣，算姑娘什麼時候能說完話的青霜已眼尖瞧見了他。

小崔大人怎麼會來？！！

一面手推白鷺看，一面心念急轉，不過一兩個呼吸間，已經決定好，絕不能讓小崔大人就這麼走了！

姑娘與溫大爺絕不會逾矩，小崔大人若不知實，豈不生出誤會嗎？！

青霜急得和白鷺說一聲：“別去告訴姑娘！”便推花踩枝狂奔到崔玨面前。

當面一跪，眼里急得已有淚，低聲央求：“求大人先別走！”

閣正不斷傳出溫從不敢置信的聲：

“妹妹是不是在哄我？！”

“我不信……沒有人同我說過！！”

“妹妹、妹妹！”

“這才幾日……這才幾日……”

溫大公子話到傷心，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我騙表哥做什麼？拿婚姻大事玩笑，于我有什麼好？”

“表哥若不信，盡管把顧嬤嬤、李嬤嬤都請回來問，也盡可再坐轎下去，問安國公府里所有的人。”

“表哥請別，千萬別站起來。”

“我吃不起讓表哥再‘病’一次的罪責。”

與上回他所見到的相比，這回紀二姑娘對溫大公子的聲音簡直冷得像冬日寒冰。

崔玨也認出了眼前犟著一不肯的丫鬟是紀二姑娘的人。

溫大公子雖然似乎“病”著，但畢竟是武勛世家的青年男子。

窮鼠嚙貍、狗急跳墻。

崔玨握著刀的手了，走到一山石旁坐下，垂首閉目，把刀抱在了懷里。

修云閣。

溫從似乎終于相信了紀明遙已經定親。

“是誰？”他竭盡全力，忍著沒有站起來，沒有靠近遙妹妹。

他問：“他們給妹妹定了誰？”

“是先禮部崔尚書之子，現順天府丞崔大人的弟，今科探花。”

怕他承不住，紀明遙沒有直接說出崔玨的名字。

但顯然，溫從還是被刺激得不輕。

他一時像是在笑，一時口中又在嗚咽。

他似恍然大悟一般，喃喃說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半晌才又看向紀明遙，帶著哭腔問：“妹妹是甘愿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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