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然忙道謝，命收下食盒，笑道：“不怕你姑娘和你們笑話，家里兩個孩子正都念著貴府的點心呢，滋味是比我家的不同。”

碧月忙謙虛一回，又替姑娘致意。

孟安然再問幾句明遙妹妹的，便命人將兩個丫鬟送出去，則向小叔子的書房來。

崔瑜也在。

見妻子過來，崔瑜忙要相問，孟安然已笑說：“二妹妹知道是我的主意，便說不去了。”

崔瑜便嘆氣：“就該說是阿玨想同二姑娘去！”

孟安然笑道：“只怕二妹妹不信呢。”又笑話他：“幸好清芬沒說是你的主意——”

崔瑜便看他兄弟，語氣里頗有幾分恨鐵不鋼：“若是阿玨自己能爭氣，也不必我心了！”

崔玨：“大哥只怕是想看熱鬧多些。”

崔瑜便要與他理論，被孟安然輕輕拽回來，笑道：“行了，四月二妹妹就是咱家的人了，何必人家在家一日？”

說：“你們說話吧，我回去了。”

崔瑜送夫人出去，回來見兄弟已經看起了書。

與阿玨說他的婚事必是自找沒趣，崔瑜便不再提未來弟妹，只說安國公：“你岳父是真一心要擁護立嫡了？”

崔玨放下書：“他主意早定，與我暗示不止一次，但我看他還有瞞。”

崔瑜皺眉半日，嘆道：“雖說立嫡是正統，但……你雖為陛下近臣，到底年輕位卑，萬不可輕表態度。”

畢竟，陛下之心幾乎已經昭示天下：立淑妃之子、皇長子為皇嗣。

皇長子在戶部一年，又勤勉謙和，毫無錯，頗有仁君之風，衙門上下皆敬。

崔玨應下。

沉思不多時，他又與兄長說：“我觀他立嫡并非為國朝穩固，而是另有私心。相日久，越覺此人……太過功利。”

人無食不能存活命，無名利不能榮耀己，逐利本無錯。但心中只有利益，連人、人心都無，又怎能……再稱之為人。

這話本不應由婿評判岳父。

但崔瑜并未質疑兄弟無禮，反也嘆說：“如今再你退親，你也必不會應了。”

“大哥，”崔玨正，“既已定親，便是許諾，怎可輕易毀約。旁人是旁人，我們是我們。”

崔瑜又嘆了一聲，起拍拍兄弟的肩膀：“行啊。安國公此人，你就且留心些與他相吧。”

他不用崔玨送，自己披出門。

崔玨拿起書，卻不記得自己方才看到了何。

他只得翻回去幾頁，重新閱讀。

-

二月初一日，崔家向安國公府請期，兩家將婚期定在四月初九。

溫夫人并不要紀明遙自己繡嫁，而是早便專撥了八個繡娘到院中，替做所有會用到的針線，包括婚后送夫家人的荷包、香袋等小東西。紀明遙自己只管提要求和驗看果。

幾日一閃而過。

很快，便是紀明達出閣前夕。

晚飯后，溫慧來到啟榮院。

在兒出嫁前，最后對殷殷叮囑：“雖然是嫁回舅舅家里，可做人外甥和做人兒媳并不一樣，連做人的外孫和做人孫媳也不一樣。你到了溫家，勿要再以理國公府外甥的份自居，更不要再當自己是從的表姐，總是拿住他的不是，直接教訓他。你是他的妻子，他是你的夫君，你也要先做好兒媳、孫媳，真有什麼事，娘才能好好護著你……”

“娘——”

離家前夜，紀明達也慨萬千。

想謝謝娘，也想對娘道歉，還有……許多埋怨的話想和娘說，更想說舍不得娘、舍不得家里……

可最終，只是靠在娘懷里，只能說出：“我知道……我都知道……”

“請娘放心就是……我都明白……”

溫慧知道兒并沒有全明白，可再多的，只憑說不行，還是要靠親會才能徹底懂得。

現在又覺得，萬幸兒是嫁回娘家，不管有什麼事，憑兩家的分，孩子總不會大委屈。

從明遙看，崔家與明達……的確不合適。從前，是太過信任明達了。明達學去了祖母的劣，真有些過于高傲、目中無人。

或許正如明達所說，那夢是天上神仙給的警示罷。

想著想著，溫慧又后悔沒有盡力教兒更多。明達可是從上掉下來的親骨啊！怎麼那般輕易就對自己的孩子失了？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爹娘也是這樣對的嗎？孩子是被老太太教壞的，當只怨老太太才是，為什麼要怨自己的孩子？

母倆抱在一，都哭腫了眼睛。

……

次日，溫從前來親迎。

他面龐瘦削，笑容溫和，一喜服端坐馬上，竟似玉樹芝蘭。

都知他腹草莽，這門親事也算一波三折，安國公府堵門的兄弟姐妹都未難為于他，走過禮數便放他。

新郎翩翩年，新娘的面龐雖被掩在蓋頭之下，卻形筆直、端儀大方，真似一對璧人。

再看新娘上的蹙金繡云霞百鳥真紅嫁和蓋頭竟全是自己親手繡制，一時間，滿室贊聲更是不絕于耳。

“果然是紀大姑娘！這若不說，誰敢信是自己做的？”

“這世上哪里有紀大姑娘不會的事，若是個男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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