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有轎在月華門等候。

紀明遙先甘泉宮正殿請安。

正殿燃著清淡的鵝梨香。清早來向皇后問安的妃嬪已散。

劉皇后隨意在東側榻上坐著，旁是兩個親生的兒與子：

二公主戚善華。年才六歲的四公主，戚善彨。以及年才三歲的七皇子。

“彨”同“螭”，為無角之龍。

寶慶早與紀明遙說起過，即便登基后，皇后所有子的名字，也皆是皇帝親自取下，從未假手過禮部與宗正寺。

四公主，便是皇帝登基之后，與皇后有的第一個孩子。

排行在前的三公主為杜昭容所出，亦是在皇帝登位后降生的公主，卻只由禮部取名為“戚善音”。獨給四公主取名為“彨”，可見皇帝早有立后之心，只待早晚達心愿而已。

“免了，不必行禮。”劉皇后提前抬手。

先令賜座，方笑問：“你們可用過早飯了？”

待寶慶答完，紀明遙方恭謹回道：“妾也用過了。”

“你如今既有執事，何必再自稱為‘妾’？”劉皇后笑道，“不如暫與宮一同稱‘臣’？”

注視著紀明遙。

紀明遙輕輕起。

行禮，卻并未垂首。

直面皇后看過來的目，回復道：“臣，多謝娘娘恩典。”

“好，很好。”劉皇后點頭微笑。

“既用過飯了，就去后殿吧。”笑命，“白尚儀等著你們呢。”

紀明遙與寶慶行禮退出。

劉皇后便與子們一同用飯。

二公主弱，飲食·細，用餐緩慢。四公主和七皇子先后下了桌，劉皇后仍在等吃下最后幾勺羹。

有四子兩，獨對這個孩子深深虧欠。

陛下亦然。

“娘，”二公主此時才問，“崔翰林的好消息，怎麼沒提前告訴紀恭人？”

“那本是他應有的，并非我之功勞，何必言說。”劉皇后含笑教。

“不許想了。”命，“先專心吃飯。”

二公主用得越來越慢。

劉皇后依舊耐心等著，并不催促一句。

二公主終于用完了。

圍侍的、宮人都暗自松了口氣。

“娘，這魚羹吃膩了。”二公主不大滿意，“明天不吃了。”

“那就膳房換一樣做。”劉皇后掃了一眼旁。

“是！”一連忙領命，“臣這便去吩咐。”

需自稱“臣”，不許稱“奴”“妾”，是劉皇后協理六宮后新設之規。

上書言，既授朝廷品級，領宮食祿，如何還如尋常子一般，只自稱為“奴”為“妾”？豈非對朝廷與宮所賜職不敬嗎？也當如在朝員一般，自稱“臣”才妥當。

皇帝批復曰：大善。

此新規便迅速在宮實行開來，至今已有三年整。

宮已人人習慣稱“臣”。

冊封大典在即，整座上宮都比往日繁忙數倍。因中宮無主、且妃嬪人數過，而略顯空靜寂的后宮，也重新煥發出華麗彩。

但一切熱鬧，都似與二公主不大相關。

尚服局新送來十六禮服，恭請劉皇后擇選試穿。二公主就在同一間殿。手捧一卷書，安靜無聲坐著，只偶爾在翻頁時，才看一眼母親，說一句，“這最好。”

劉皇后就點了兒說的這一件，做冊寶之日的第一禮服。

其余十五件禮服，有些定了留下，有些還要回去修改。

尚服局的人恭敬退出。

劉皇后坐到了兒旁。

待兒看完一節，才笑道：“坐在這快一個時辰了，起來走走吧。或是去找寶慶，或是看我給你挑的名冊。”

二公主合上了書。

“娘——”不滿道，“你知道我與寶慶不合，且還要陪紀恭人呢。又想催我去選駙馬，直說就是了。”

“不是催你選駙馬。”劉皇后笑，“是要你看一看，天下還有這許多男子，或許就有合你心意的呢？”

“來吧，來吧！”起，拽起兒向殿走，“好善華，你只當讓著你娘，好不好？”

二公主不不愿跟在后面。

按著坐在桌邊，劉皇后將厚厚一疊畫冊在面前翻開。

“有什麼好看的。”二公主抱怨著，“不過都是一張、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等有生三個眼睛的人，娘再給我看吧！”

“你想要二郎神，可娘尋不來呀？”劉皇后就笑說，“你就疼一疼娘，看看這冊子吧？啊？”

二公主只好開始翻看。

名冊里，每個駙馬備選的容貌都畫得極為細致。有清秀端正的，有英武健俊的，也有眉眼含帶著意的，真如百花爭妍。畫像之下，詳細寫著每個人的出、姓名、量、好、長等等詳細信息。

二公主并不看字，只當欣賞畫工的畫技，一頁頁翻下去。

這些長相，有些見過，有些是新的。可見一年過去，爹和娘又給新選了許多人。

只是……仍沒有一個及得上崔玨。

樣貌遠遠不及。

只怕才學、人品，更不及半分。

但他已經有了全心重的夫人。

思及端午那日所見，又想到早飯之前，母親與紀恭人默契的對視，二公主終究將視線掃向了畫下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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