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六。

魏林。

原來是他們。

“去，”命山姜，“你和桑葉、百合帶人去把顧六提過來，不得有誤。”

山姜抱拳出門。

看了沈家兩兄弟幾眼，紀明遙又命：“拿兩個凳子來，讓他們坐。”

等著吧。

坐回原位，向晨微明、鋪滿青白微暗的庭院。

風還未停。

三刻鐘后。

金黃的日撒滿院落，沈老三已坐得上發僵。

他心里更是怕。

雖然不打哆嗦了，可他渾發涼，胃里酸疼，想喝熱茶，更想趕吃口熱飯。

他有點……有點后悔，后悔一個沖，就跟著二哥一起過來見紀淑人了。

紀淑人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才十七歲的年輕夫人，比他還小兩歲，是他的小輩……怎麼往那一坐，就讓他連都不敢？

從“山姜”出去到現在，二哥也一不。

紀淑人也是。

沈老三只能繼續等。

紀淑人……會把他們怎麼樣？

這，真是大姐的孩子嗎？

大姐被賣的時候，他還不記事，本不知道大姐的模樣。

看二哥的樣子，好像認定了紀淑人就是大姐的孩子。

可紀淑人，信了二哥的話了嗎？

會不會等顧六過來，紀淑人就會把他們三個一起送到理國公府……一起給那府上的老爺置？

他、他……他會不會、會不會死！

沈老三直冷到牙。

——山姜回來了。

與桑葉一前一后，一起抬著一個麻袋進來，袋子里顯然裝著個人。

把人放在廊下，百合打開袋口。

酒臭氣味撲鼻，皺了皺眉。

“姑娘，”山姜躬回話，“顧六被下了蒙汗藥，恐怕還得幾個時辰才能醒。”

“把他潑醒、扎醒、打醒，怎樣都可以，只別要了他的命。”紀明遙下命。

沒那麼多時間等。

“是！”山姜領命。

幾人提來兩桶冷水，對顧六兜頭澆下。

紀明遙向天冬要了一把短刀。

顧六渾打著寒，·出聲。

睜眼，就是一把閃著寒的匕首在他眼前，還有一片淡青的銀鼠擺微晃。

跟著便是二姑的聲音。

“沈姨娘，是你聽理國伯之命，從沈家買來的？”

刀刃在他臉上輕輕劃過。他臉已凍得僵，得像石頭，可和鐵打造的刀鋒比起來，又得像豆腐。

他是在做夢嗎？

二姑怎麼會拿刀對著他？

二姑……怎麼會知道沈姨娘的事？

是在做夢。

頭疼得想裂開。

快答了睡覺吧。

“是我買的。”他喃喃說，“老爺讓我們找出清白、容貌絕的孩子，要懂事的。我看見沈家的孩兒正合適，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子，回給老爺。老爺說，沈家讀書人家，錢了，必然不肯，給了我三千兩銀子辦事……我可一點都沒貪，好好地辦下來了。”

“‘好好地辦下來了’。”紀明遙笑，“怎麼‘好好辦’的？細說給我聽聽？”

“二姑！！”顧六像是突然清醒了。

他掙扎著要爬起來：“我只是聽老爺的吩咐辦事，這可怪不得我——”

“打暈。”紀明遙直起，“關起來，別讓他死了。”

桑葉俯，住顧六后頸。

清凈了。

紀明遙把刀還給天冬。刀上略沾了。天冬拿布拭干凈。

滿院寂靜。

紀明遙看向沈家“二哥”。

“被賣是哪年、哪月、哪日？”輕聲問。

“仁圣三年，冬，十月二十。”想起那日，沈相清渾一抖，不多說了一句，“父親才去了不到一個月。”

“你什麼名字？”

“沈相清。”

“呢？”

“……沈相宜。”

“沈……相宜。”

沈相宜。

沈玉笙。

姚玉靜。

紀明遙默念這三個名字。

“淑、淑人，”沈相清忍不住說，“昨晚這顧六還說，還說姐姐‘挨了死的打，也不愿意改個姓！’”

“姐姐，”他追問，“我姐姐——”

紀淑人輕輕看了他一眼。

天大亮了。

“把這兩個人也關起來，給茶給飯。”紀明遙命，“守好，一個也不許。”

跑向院門。

越跑越快。

……

“！”王平媳婦連滾帶爬掀開簾子，“二來了！二跑著來的！就自己一個人！”

“弟妹？”孟安然忙直起，“快進來！怎麼了？”

弟妹一早沒來，還以為是近日累了，便沒去催促。左右家里也沒要的事，不如讓歇歇。難道，弟妹不來，竟是因出了大事？

紀明遙沖進室。

“嫂子！”當頭一跪，“我想請大哥回家，還嫂子準許！”

孟安然唬得下床：“這到底是怎麼了？”

“嫂子，”紀明遙咬著牙，“就讓我請大哥回來吧。”

“請、請！”孟安然扶，“你快起來，有什麼事別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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