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茫茫,寒無著。
許大爺提著燈籠,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好似在平江城打更時一般。
秦大爺跟在後,獵獵寬袍隨風擺,微瞇的眼神似如在平安鎮【七十三號書社】般百無聊賴。
然而,就在眾人恍惚的時候,兩位大爺卻已經到了近前。
當他們的目落在那小道上的時候,之前的隨意散漫豁然消散,混濁的眸子深湧現出深深的忌憚與凌厲。
「秦伏龍!」
「許九重!」
小道凝聲輕語,終於轉過來。
現如今,對於年輕一輩而言,這兩個名字或許顯得極為陌生。
可是在老一輩強者之中,這兩個名字便如同兩座碑,早已屹立絕巔之上,橫絕天下修行者前。
秦伏龍,那可是先皇留下的親弟弟,就連當今秦皇見到他也要尊稱一聲皇叔。
放眼天下,除了六大異姓王之外,皇族中人,獲賜王爵者,唯此一人耳。
至於許九重,那更是妖司上代總司,曾經執掌妖司近五十年,一修為超凡深。
妖族怕他,鎮魔司畏他,道門敬他,就連朝廷都對其榮寵有加。
當年他卸下總司之職,便再也沒了蹤影。
秦皇曾經發下十九道諭令,調派諸多人手尋找這位昔日的妖司龍頭大佬。
如今,這兩位曾經驚艷了他們所在時代的藏強者,終於走出雲天,踏新時代的大幕之下。
「秦大爺!」
「許大爺!」
此刻,周道心中似有千重巨浪起伏不定,別人或許不清楚這兩位大爺的底細,可是他太知道了。
撇開實力不說,僅僅份便稱得上是如天之貴。
無論是在道門,還是在朝堂,這兩位大佬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
至於實力……
早在兩位大爺踏足此地的那一刻,周圍的時空便恢復了正常運轉。
「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來了?」小道瞇著眼睛冷笑道。
「小傢伙!?」
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眼前這一幕荒誕無比。
一位六七歲的小道,竟然稱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者為小傢伙!?著實有些詭異。
「丘祖法駕親臨,我們這兩個七八十歲的小夥子自然要出來接著啊。」許大爺目微沉,似萬丈寒潭。
「丘祖!?」
周道心頭格登一下。
「龍虎山五祖!?」
龍虎山資歷最老,神通最強者並非掌教彌覺羅,在他之上還有五大至高存在。
他們歲月悠長,如伴山河,代表了龍虎山真正的意志,尋常弟子甚至都無法窺見他們的存在。
這便是龍虎山五祖。
所謂丘祖,乃是龍虎山五祖中的一位。
「這個小道竟然是龍虎山五祖之一!?」周道心神大震。
當日龍虎山覆滅,五祖都未曾出世,如今丘祖竟然跑到了京城來。
這若是傳出去,天下震。
「丘祖,你變年輕了。」秦大爺瞇著眼睛道。
「時間啊,便如釀金河上的水,能撥弄去,自然也能撥弄來。」丘祖語氣輕鬆,稚的臉龐沒有半點波。
然而,他後的時空彷彿扭曲,無數的影在閃爍,嬰孩,,年,青年,壯年,中年,老年……各形態,不一而足,最終化為烏有。
「秦伏龍,你也曾龍虎山學法,當年也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吧。」丘祖的眼中湧起一抹追憶之。
他高高在上,侃侃而談,不似強敵在此,倒似故人重逢,追溯往事。
許大爺和秦大爺站在遠,不分毫,神卻無比凝重,未有半分的放鬆。
「那時候我便看出你天資不凡,乃是皇族中的異類。」
說著話,丘祖咧笑道:「老皇帝有七位兄弟,被他的崽子殺得就剩下你了。」
「如此看來,你確實不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就連周道都不皺起了眉頭。
誰都知道丘祖所言乃是當今秦皇。
當年,秦皇登基,大行殺伐,先誅前太子滿門,后戮柳氏一族。
僅僅五年,他的兄弟叔伯幾乎被清洗了乾淨。
這樣嚴酷凌厲的手段在歷史上都屬罕見。
古往今來,凡大有為之君所關心的無非兩者。
一為生前功業,二為生后之名。
秦皇登基之初的連番誅戮,在民間凡俗,乃至文人筆下著實有些烏墨。
因此,這段往事顯得極為敏,很有人提及,縱然史筆如刀也在秦皇的干預下刻意規避。
此時,丘祖當著秦大爺的面提及這段往事,可謂百無忌。
「丘祖,你老了,變得絮叨了。」秦大爺面猛地一沉,厲聲喝道。
「說得也對,既能殺伐,何須言語?」
輕慢的言語從丘祖口中響起。
剎那間,周道面驟變。
轟隆隆……
天空中,流雲俱止,驚起的寒亦停留在半空中,翅膀保持著撲騰的姿態。
那小的影詭異地出現在了秦大爺與許大爺的面前,雙手如驚龍探出,虛空坍塌,凝為一點,便要將兩人化盡。
如此恐怖的力量引得天地驟升異象,絕強的力彷彿在排斥一名外來者。
「天地境!」周道悚然。
道境五重天。
第一重天【法力境】,乃是修法力,無法無邊,就登天的力量。
第二重天【本命境】,乃是練本命法寶,以載道,命雙修。
第三重天【破界境】,乃是藉助本命法寶,於天外開闢【外道世界】,與【世界】相同共振,產生前所未有的力量。
第四重天【天地境】,便是【外世界】與【世界】相合,形一方天地。
一旦到了這等境界,便如同蕓蕓眾生所在天地的雛形,相同層次,獲得無上力量的同時,也會到這方天地的排斥。
古往今來,不知多高手倒在這場境界之外。
當年劍魁陳道陵,天縱之姿,號稱與劍柱齊名,結果便是在衝擊【天地境】的時候遭遇劫數,徹底淪為一介凡人。
如今,丘祖所引起的波赫然便是【天地境】強者的特徵。
「天父地母,無量歸……這種境界啊……」周道雙目圓瞪,充滿了嚮往。
那是最接近大道本真的力量,只差一步,便可以窺見這方天地的全貌,於巔峰之上更上一層樓。
轟隆隆……
丘祖如化天地,前的虛空直接被截取一團,如星辰閃耀,便要將兩位大爺鎮封其中。
那裏面怪陸離,就連時間的流速都與外面的天地迥然不同。
「一瞬萬年!」
丘祖神冷漠,掌中的星辰泛起弧,剛剛到兩位大爺的邊緣,他們的容貌便開始迅速衰落,滿頭的蒼髮都開始落。
「臥槽,這是什麼力量!?」王小乙看得咋舌。
「一瞬萬年,一旦落其中,外面一瞬,裏面便是萬載歲月,直接活活老死!」
周道深吸了口氣,天地境強者的力量簡直恐怖的令人髮指。
哪怕對於普通道境強者,都是如仙似神的存在。
「七十三天!」
就在此時,秦大爺一聲狂吼,他的彷彿鴻蒙天宇,驟然開啟,一座天浮現,上有【七十三】的字樣,神萬道,照亮出星空中一條古路,直通天深。
轟隆隆……
那恐怖的天方才浮現,便得沾染周的星碎。
「別有天,藏乾坤……」丘祖眼睛微微瞇起:「你也踏足天地了。」
「還有我!」
許大爺不弱於人,他一聲驚吼,後一座高塔浮現,九層如天,橫絕星空。
「九重天!」
轟隆隆……
那九重高塔方一出現,地風水火涌,可怕的異象如天地毀滅,湧向丘祖手中凝聚的星辰。
「天地境……這也是天地境……」周道心頭大震。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兩位大爺的實力和底蘊。
無論是秦大爺,還是許大爺,在他們所在的時代,都是風華絕代,蓋天地的人,延存至今,不知渡過了多大劫,返璞歸真,和同塵,匿紅塵之中,忘乎所有,才能得見真道。
如今,他們再度歸來,神通髮,簡直恐怖的一塌糊塗。
天地震,引起京城震,可怕的異象在虛空深浮現。
天火焚地,九幽煉獄,山河顛倒……種種異象浮現,引起了各方高手的注意。
「唯有天地境級別的戰鬥,才能引起天地如此異啊。」
「日月懸壺……這種異象我只在古老的道書之中才見過記載,天地見異,故生此象。」
「我的媽啊,到底是誰啊……天地境強者,古來罕見,竟然在天子腳下大戰,看來世道真的要了。」
各方高手驚悚不已,遇見這百年難逢的大戰,他們沒有半點欣喜,反而惶恐不安。
在這種級別的強者面前,哪怕為道境,也如螻蟻,說不定就被隨意波及,生死道消。
京城,妖司。
陸仙游從【仙鵝殿】中走出,看著天生異象,眉頭幾乎皺了一個「川」字。
如此力量的鋒,只要稍有不慎,便會危及京城。
「聞道見天地,這種力量果然不該淪落紅塵啊。」
就在此時,一陣悠悠的聲音從遠的黑暗中傳來。
「氣柱,將妖司的人統統撤回來吧。」陸仙游深深看了一眼,旋即無奈地嘆息。
這種級別的戰鬥,再多的人也沒有任何意義,這時候靠近只會淪為劫灰。
「龍虎山五祖啊……不愧是老傢伙……」
氣柱輕聲一嘆,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轟隆隆……
秦大爺和許大爺的氣息攀升到了極致,震山河,與天相齊。
七十三號天如仙劍破空而至,九重天亦如法印橫絕碾。
兩團天地共鳴,可怕的威毀天滅地,迎向了丘祖。
砰砰砰……
巨響驟起,丘祖掌中的星辰浮現出一道道裂痕,天地如遭大殤,部的時間與外部再度同步。
下一刻,大星隕落,碎萬道神,破開蒼穹,照亮了半邊天際。
「贏了!」王小乙大喜。
兩位大爺果然是寶刀未老,神通之強,令人嘆為觀止。
「江山代有人才出出,各領風數百年啊。」
丘祖的聲音再度響徹,空靈冷漠,依舊沒有半點波瀾。
「天地雖同,亦有廣大之別……小鬼,你們還太弱。」
話音剛落,丘祖衝天而起,懸浮在半空中。
秦大爺與許大爺面微沉,抬頭去。
「火起!」
丘祖輕語,一簇火苗在他指尖泛起。
「凡火!?」周道見狀,出古怪的神。
這種火焰平平無奇,甚至都沒有用法力,就如同凡人點燈燃燭的火焰一般。
「多好的江山啊。」丘祖輕嘆。
他屈指一彈,那簇火苗輕飄飄地飛出,好似螢火蟲般,在黑夜中飄零,漸漸地消失不見。
「嗯!?」
眾人面面相覷,出不解之。
就連秦大爺和許大爺也是眉頭皺,彷彿看不明白。
轟隆隆……
就在此時,大地震,一道道裂痕竟然沿著京城中軸之地向著十方蔓延。
天空中,泛起赤雷霆,恍惚中,一道龍響徹,著悲鳴與痛苦。
周道面驟變,抬頭去。
間,一頭真龍起伏,於京城中飛出,騰挪於九州之地,縱橫於江山之間。
一簇火苗落在那真龍虛影之上,頃刻間,便將其點燃。
烈火灼灼,焚燒真龍。
剎那間,天下各域都出現異,山嶽崩塌,江河逆流,無數天災滾滾而至,彷彿真正的末日來臨了。
「大火照龍州!?」
秦大爺然變,簡直不敢相信。
他萬萬沒有想到,丘祖的道已經強大到了這等境界,竟然以凡火焚灼大秦龍脈,影響江山氣運,冥冥之中改變未來之路。
「丘祖……這便是五祖的實力!」周道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種實力,足以翻覆乾坤,無敵天下。
「道既遠來,何不拜朕!?」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京城中傳出。
皇宮大,鐘聲大作,一道明晃晃的金衝天而起,著天下至尊至貴的氣息,江山睥睨,握掌乾坤,古往今來,蕓蕓眾生的命運彷彿都在那束之中。
「九五至尊!」丘祖眉頭一挑,終於容。
他看向天空,只見一道印璽於漫漫金中浮現,恐怖的印記烙在天穹之上,只留下了八個大字。
「命於天,既壽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