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落日，昔年，那天下第一的大教，威臨百代，舉世茫茫而無敵。

其山門亦為天下第一。

然而，那一戰驚天地，為古來最大的變數，前方大敵亦為當世無雙，不死不滅。

曾經的山門分崩離析，蒼山盡頭，再也不見落日餘輝。

往日的靈山早已散落如塵埃，唯有一角落在紅塵之中，籍籍無名。

直到道王橫空出世，於此證道，命之為【悟道山】。

它得了新的名號，宛若再生，以另一種存在出現在世人面前。

「蒼山落日……那是昔年山門一角……」

周道喃喃輕語。

悟道山，既為落日宗昔年一角，又是道王證道之地。

此刻，九月初九那場約戰在周道的眼中變得不同尋常，玄之又玄，著別樣的味道。

「越來越有意思了。」周道目微沉。

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何大師兄會答應在那樣的地方與王通生死一戰。

如果不出意外，林戒應該已經在悟道山了。

「當年，五世道王還很年輕，在悟道上有大機緣，尋得無上神通，乃是那一教傳的法印。」盤龍道人接著道。

當年他還是一條小蛇，剛剛從雙生軀的桎梏中離出來，跟隨年輕的五世道王進那座跡，見到了失落的神通。

「落日宗的法印！？」周道目微沉，出冷意。

「五世道王說，那一脈曾經天下無敵，便是以這九大法印作為基。」盤皇道人既然臣服，在周道面前便沒有任何意義。

「嗯！？」

周道眉頭一挑，聽出了不對勁。

「九大法印！？」

「不錯。」盤龍道人點了點頭：「那一脈神通無敵，皆是以這九大法印為基，萬法之始，神通之源，因此，那方大教雖然曾經威臨天下，號稱弟子數十萬，可真正的傳人不過零星幾人而已。」

「九大法印！？怎麼會是九大法印呢？」周道眉頭微皺，出不解之。

從他掌握【咒日印】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落日宗的基乃是十大法印才對。

「五世道王曾經說過，九大法印，各神妙法相，非機緣不可掌握。」盤龍道人知無不言。

當年，五世道王就曾經斷言，這一脈號稱無敵，卻也是因緣際會，不可強求。

歷代門人，都是命中注定，冥冥之間自有緣分，到了最後，每代傳人零星可數。

因此，這樣的緣分最不牢靠，大劫來臨，香火斷絕，那零星的門人也要葬滅，今時今日，哪裏還見得到落日的輝！？

「他說天道混茫，大公無私，既有蓋世無敵的力量，便要有平衡萬象的規則，這一脈的覆滅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

「他倒是如天如道，悉世間所有真理了。」周道冷笑。

歷代道王俱都是橫行天下的霸主，他們的確如天道化，鎮各自時代，傳播道法，留下來了諸多機緣，以待後來者。

自古以來，無論善惡，但凡修士，有不強者都曾經獲得過歷代道王留下的紀元。

「五世道王曾經說過，他留下機緣，便如同天道賜予眾生修行執法，無論善惡正邪，都是它的一部分，道王昌隆，總有一天會回歸他的懷抱。」

盤龍道人提及這位傳奇強者，眼中依舊殘留著一敬重。

「他倒是氣魄，竟然自詡天道。」周道冷笑：「道布天下，賜法眾生，若是大邪大惡獲無上神通，豈不是禍天下？」

「弱者為資糧，強者穩坐天下，此消彼長，盛極必衰，這才符合道。」

「在道王眼中，沒有善惡，一切都是規則。」

「那是利於他自己的規則……」周道冷然。

人類修行，爭得便是命，逆得便是這所謂的自然天道。

面對妖邪禍，面對天災降臨，面對生老病死……凡是種種，皆以修行得神通，逆命而爭。

這才是人道，而不是順其自然的天道。

在天道眼中，沒有正邪善惡，可是在人類眼中，卻要分明。

那些侵害親友，禍家國，顛覆蒼山，背離大義者，便是妖邪，當然要誅殺無赦。

難不還要等著盛極而衰，讓他們盡極樂富貴，欺凌蒼生之後，才要應了因果報應？

簡直就是笑話。

「他自詡天道，卻終究還是個人。」周道淡淡道、

說著話，他看向盤龍道人。

「那五世道王得了那一脈留下的法印？」

盤龍道人搖了搖頭：「你跡敗落，不知經歷了多歲月，殘留的法印早已不全，不過……」

「五世道王依舊在那裏枯坐了三年……」

「出關之日，他說，難怪這一脈天下無敵，法印雖然不全，不過他也從中領悟出了一些道理，窺伺到了那一脈的些許。」

此言一出，周道眉頭皺起，心中升起無邊的忌憚。

歷代道王，果然是天下不出的人傑。

落日宗的法印，乃是神通基，道法源頭，縱然提供完整的修行方法，縱然天資絕代之輩也未必能夠掌握。

像林小小掌握【聖日印】，王靈掌握【荒日印】，那都是機緣際會，冥冥之中的相互契合。

然而，五世道王居然能夠從殘留的印記之中，窺伺出落日一脈的些許奧。

這樣的境界和天賦，簡直駭人聽聞。

在周道見過的所有人之中，都沒有這樣妖異的存在。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王通作為龍虎山這一世最強傳人，或許已經從歷代道王留下的經驗當中，獲悉了關於落日宗的訊息。

這對於林戒而言，似乎並非好事。

「這場大戰早就已經開始了啊。」

周道凝聲輕語，對於悟道山更加嚮往。

「主人，這是我收集起來的【太虛炁】，如今全部獻出。」

就在此時，劇毒道人的聲音將周道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從虛空中取出一枚葫蘆，玄黃符印烙在葫蘆口，輕輕晃，有江海翻波之聲傳來。

「多？」周道順手結果，忍不住問道。

「一萬兩千方。」

「哈哈哈。」周道著葫蘆，驚喜地笑了起來。

劇毒道人不愧是【破界境】強者，這麼短的時間竟然為他收集了一萬兩千方的【太虛炁】，若是換做周道，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積攢出這麼多。

「幹得不錯！」

周道滿意地看向劇毒道人，他心念一，至黯弧潑灑，照進劇毒道人的，烙印的符文種子綻放出如大日般的明。

一呼一吸之間，劇毒道人本就殘破的軀竟然開始以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著。

大日永咒，生死便在那落日餘暉之中。

枯榮幻滅，也只在周道一念之間。

「這就是咒日印啊。」盤龍道人有些羨慕地看向劇毒道人。

他知道，一旦到【咒日印】的奴役，這種輝對於他們而言，勝過世間一切寶。

就像劇毒道人，他本就是仗著外世界，一縷殘魂逃到了天外，東躲XZ，方才湊足寶，勉強煉製出了一，有了立足的本錢。

然而，他這軀千瘡百孔，如遭重創，本不能長久。

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便會崩壞，連外世界都無法保存，最終難逃死道滅的下場。

可是如今，因為咒日印的力量，他的竟然開始補足，甚至朝著更強大的方向進化。

對於劇毒道人而言，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機緣。

嗡……

沐浴在至黯的弧下，劇毒道人原本孱弱的氣息變得蓬，枯朽的軀漸漸充盈，甚至於他手中的木丈都發出了新芽，最頂端居然生出了一團乎乎的袋子，雖然只有拇指大小，卻散發出可怕的氣息。

「天瘟毒囊！？」盤龍道人面微變，認出了這東西。

傳聞，大周皇族有一部世代傳的經卷，名為【厄難經】，上面記載了十九門忌道，皆能為人世帶來毀天滅地的災難。

據說，這部經捲來自於道門起始的歲月，輾轉之間，落在了大周皇族的手中，被他們世代鎮。

大周皇族認為，鎮住這部古經，從此天下便再無災害。

天瘟毒囊，便是【厄難經】中記載的一門忌道。

傳聞，此法一，那毒囊中便能孕育出天下最毒之。

哪怕【破界境】強者的外世界都無法抵這種質，只要沾染一點，世界瞬間崩潰。

甚至有傳聞說，這種質，就連老天都能染，使其如獲瘟疫。

「哈哈哈，終於看到了希，想不到我遭遇大劫，三百年後，竟然還能看到煉此的希。」

劇毒道人激得大笑起來。

事實上，他年輕的時候便已經獲得了這門忌道，苦修多年，窮究天下奇寶毒，都未能練此法。

否則當年爭奪九神柱的大位，他也未必會失敗。

後來遭遇劫數，他解，僅存一縷神魂逃離至此，便徹底斷了修鍊這門神通的念想。

誰能料到，今日在周道的幫助下，他竟然看到了希。

雖然只是結出了一枚種子，卻也是橫天地的進步，假以時日，或許，他真的可以練出傳說中的【天瘟毒囊】。

念及於此，劇毒道人看向周道的目都變得晶瑩閃爍，如同見到了再生父母，再也沒有了被奴役的惆悵和鬱悶。

甚至，他覺得這是祖宗庇佑，才能夠奉其為主。

「謝列祖列宗啊。」劇毒道人心中默念道。

嗡……

終於，至黯弧漸漸消散，劇毒道人的符文種子也回歸平息，似陷沉睡。

「可惜。」劇毒道人有些失落，依舊沉浸在剛剛蛻變的覺之中。

如果再來一次，他將蛻變得更加完，甚至可以將【天瘟毒囊】再提升一個層次。

不過劇毒道人也知道，僅僅一萬兩千方【太虛炁】還不足以讓周道給他這麼多好。

「多謝主人。」劇毒道人頗為知足，恩戴德道。

「好好努力，日後自然還有好。」周道輕語。

僅僅一道神魂，施展咒日印，幫助劇毒道人提升，對他的消耗也頗為巨大。

「主人，我這裏也有。」

就在此時，盤龍道人開口了。

他取出一方小鼎，有驚雷之聲，沉甸甸地落在了周道的手中。

「多？」周道眼睛一亮。

「一萬五千方。」盤龍道人傲然道，有意無意地撇了劇毒道人一眼。

太虛炁乃是天外的通貨，無論是修鍊，還是構築外世界，甚至重鑄，祭煉化法寶都需要此。

「哈哈哈。」

周道捧著小鼎，忍不住大笑。

天外走了一趟，不僅奴役了盤龍道人，居然還獲得了將近三萬方得【太虛炁】，距離目標簡直進了一大步。

盤龍道人不由出得意之，滿懷希冀地看向周道。

「乾的不錯，繼續努力。」周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轉便走。

「嗯！？沒了？」盤龍道人愣住了。

「對了。」

就在此時，周道突然駐足，轉過來。

盤龍道人眼睛一亮，剛要上前。

「記得多拉人。」

話音落下，周道「嗖」地一聲，駕馭元王法劍，離開了天外天，回歸軀竅。

「不是……主人……我一萬五……」

盤龍道人錯愕地留在原地，無力地呼喊著。

……

夜深人靜，周道孤一人走出了玉虛宮。

他一個縱，便離開了元始山，走到山腳，他回山門，又看了看京城的方向。

此次遠行，他孤一人，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總有相見時。」

周道收拾心，將在京城遇見的人和事在心頭，轉邁步，朝著悟道山的方向走去。

「嘖嘖，上哪兒也得帶上我啊，平安鎮的時候，我們可就是搭檔了。」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遠傳來。

周道抬頭去。

月下，那悉的影站在路口，靠著大樹，彷彿已經等候多時。

「小乙！？」

「上陣親兄弟，你還想一個人跑路？」王小乙走了過來，抬手就是一拳。

「嘿嘿，這路上怕是不寂寞了。」

周道咧，沒有過多的話語，兩人相視一笑，縱氣衝天玄，盪開九重雲霄，奔赴那莽莽悟道山。

……

深山大澤，古老的府深，一柄短劍橫在穹頂之上，散發著詭異的黑氣。

一位青年盤坐在那穹頂之下，神通煉法，後異象不絕。

轟隆隆……

就在此時，虛空浮，一道雷電閃爍，幻化出人形。

「林戒已經到了悟道山。」冰冷的聲音在古老的府回。

「終於到了嗎！？」

就在此時，穹頂之下，王通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