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暗中催促他殺了李立好立下功勞。但我沒有想到,元里竟然能這麼快就走到這一步……”張良棟輕輕嘆了口氣,“他才二十五歲便已經封公,那以后再立功,天子又該給他什麼封賞?”
弟子被難住了,“這……還要看是什麼樣的功勞。”
“都有了人敢稱帝了,在這世道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功勞。”張良棟又嘆了口氣。
弟子試探地道:“那便要……封王了吧?”
張良棟許久沒有說話,直到弟子以為他睡著了,他才緩緩地道:“那封王以后呢?”
如果元里封王以后還不夠,天子還能給他什麼?
張良棟憂患片刻,自己搖了搖頭。
不,元樂君不是那樣膽大包天的逆賊。
他不應該這樣想。
張良棟下心中的擔憂,自我安道,元里可是歐廷的弟子啊,是北周的忠臣,他一直為國為民,又怎麼會做禍國殃民的事呢?
這麼一想,張良棟便安了心。
*
天下人都在關注著元里封公一事,元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等元里拒絕第二次封公之時,便被請回了元府。
書房里,元頌正在等著元里。元里推門進去,朝父親行了一禮,開口問道:“父親喚我過來所為何事?”
“樂君,”元頌愣了一愣,連忙讓他坐下,“坐下再說,近日里可忙?我好久沒跟你說說話了。”
確實忙,不止元里忙,元頌也忙,各種各樣的事離不開元里,尤其冀州剛剛拿下,很多事都不能。
元里笑著道:“父親想和我說說話,那我們今日就好好說說話。”
元頌連說了幾聲好,將早已準備好的茶點推到了元里面前。看著元里品茶時,他卻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說。
隨著元里的地位越來越高,威勢越來越大,在面對這個兒子時,元頌也有些拘謹,總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覺。
想要擺出父親的姿態,但心里頭發虛。不只是元頌如此,所有家眷之中除了元里的母親陳氏,其他的元家人都對元里變得又敬又畏。
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說些親的話都唯恐冒失,他們對待元里的態度不再像從前那般隨意,而是偏向君臣了。
看著元頌的面,元里地道:“父親想說什麼盡管和我說,這屋里只有咱們父子二人,我們父子之間還要顧忌什麼呢?”
元頌不由點點頭,臉一松,問道:“樂君,爹問你,你會接天子封公嗎?”
元里反問道:“爹想讓我接封公嗎?”
元頌想了一會,面嚴肅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元里挑眉,“爹這是何意?”
“我既想讓你封公,又不想讓你封公,”元頌憂心忡忡道,“你未到三十便被封為公,這樣的事是本朝前所未有的。我擔心你一旦被封為公,便會樹大招風,惹來其他人的嫉恨。你看天子的兩個皇叔秦沛、秦孟二人,他們為皇室中人也只是一個刺史而已,也沒有被天子封公。咱們家小門小姓,如今貿然接封公旨意,豈不是白白得罪這二人,讓天底下比我們底蘊更深的世族不虞嗎?樂君啊,咱們無需招搖過市,低調行事應當更加安穩。”
元里沉默了。
元頌本覺得自己想得很對,但一看他不說話,也不由有些忐忑,心里變得沒底起來。
元里如今已經練就了喜怒不形于的功夫,元頌無法從他的面上看出什麼東西,便張地道:“我兒,我這話是說錯了嗎?”
元里確實有些失。
但同時,他也能理解元頌的想法。
元頌不是他,沒有遠大的志向和來自后世開闊的眼界,他骨子里還是小民思想,他擔心得罪人,害怕豪強世族,所以覺得出頭才是錯誤。
以元頌的學識和經歷,他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因為恐怕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究竟在圖謀什麼樣的東西。
元里咽下嘆息,耐心解釋道:“爹,即便我不封公,也一樣會有人嫉恨我。”
元頌一愣。
“你所說的秦沛、秦孟如此,其他人亦如此,”元里一字一頓道,“只要我不死,他們絕不會放心我。”
元頌手一抖,差點把茶碗撞倒,“我兒,當真如此嗎?”
“是啊,父親,”元里嘆了一口氣,面卻平靜,“世之中,與我相抗衡的都是豺狼虎豹,稍微示弱便會被撕得碎骨。父親,退并不會讓他們畏懼,但強勢會讓他們開始忌憚。若是天子封我為公我都因各種顧忌而放棄,這并不會讓他們友善對待我,而是讓他們知道我元里外厲苒,弱可欺而已。所以我不會拒絕,不只不會拒絕,我還會大張旗鼓地接,讓他們因為我的份地位不敢作,不敢得罪我。”
書房一時無人說話。
良久,元頌才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他復雜無比地看著元里,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做好你封公的準備的。”
元里放下茶,笑著頷首,“那便勞煩爹了。”
說完這件事,元頌又從一旁找出了一沓信推到了元里面前,“這都是近日托我向你舉薦他們的人,里頭有不人才與士族,都是想找我的關系投靠你。我不懂這些,都沒答應,也沒徹底回絕,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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