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軍中這金盔金甲的大將居然是行王滔,以王滔的階自然不能穿如此華麗的鎧甲,定然是有意為之讓他假扮中軍主帥,原來此前畢思琛就是想告訴他們下面的並非高仙芝,只是三次都被心急的杜環和江朔打斷了。
杜環問道:「王滔,你怎麼在軍中冒充主帥?節度使到哪裏去了?」
王滔無奈地撇撇道:「我就是個餌啊,啖狗奴哪裏去了,我怎知道……」
此刻唐軍的所有兵力應該都已經投戰場了,高仙芝卻不知所蹤,王滔這個餌又是的什麼?朔湘二人和杜環都一頭霧水之際,忽聽陣外鼓聲連天,喊殺聲大作。
江朔他們此刻在陣中,只見四面都是人頭攢,連東南西北都分不起,更別說看外面的況了。但這可難不住他們,二人飛躍起,各自找了一面唐軍大旗,立在旗桿上頭,向陣外去,卻見一支全副金盔金甲的騎軍忽然斜刺里殺出。
騎士皆一手持矛一手持盾,軍中有人背著大鼓,敲得山響,引領著上千人的騎軍踏著整齊的步點從大食人陣后掠過,騎士們手中的短矛如蜂刺一般,快速地釘刺在黑般大食騎軍的邊緣,雖不似唐軍陌刀、馬槊這般聲勢駭人,但每一刺都在黑中綻放出一朵紅花。
毀天滅地的大殺砍中是殺一人,這短矛刺中也是殺一人,從殺人的效率而言,都是一樣的,金騎兵從東
到西,又從西到東,不斷橫穿大食軍的后翼,如此穿了幾次,大食人的陣型便變得千瘡百孔了。
這時大食軍隊分為兩頭,一頭是和聯軍步軍糾纏在一起的前鋒大軍,一頭是將程千里圍在小山上的後衛部隊,前鋒要掉頭固然不易,後衛若分兵來攻這支騎兵,卻也會給程千里以可乘之機,若程千里的馬槊隊從山上結陣衝下,後衛必潰。
一時間戰場上出現了一番奇景,這最後殺戰場的金騎兵彷彿一陣金旋風,在大食軍黑的海洋中肆意席捲,前後兩大食軍無視他們存在一般,任由其予取予求。
金騎兵的鋒頭有兩桿大槍,上面橫掛著旗幟,只為狂風所卷,一直看不真切,終於有一次切中了風向,旗幟迎風展開,一面大旗上寫的是「右羽林大將軍高」,另一面寫的是「右威衛大將軍尉遲」!
江朔見當先一將面白無須,深眉碧目,正是於闐王尉遲勝,喜道:「原來是二哥來了!」
這支金甲奇兵自然就是於闐國助戰的兩千銳了,尉遲勝朝時曾被聖人授予右威衛將軍、毗沙府都督,此次隨高仙芝出征,因此打出的旗號是唐軍武職,而非於闐王旗。
尉遲勝邊一將則是黑面紫髯,劍眉蠶目,想來便是高麗人高仙芝了。
江朔在旗桿上看得清楚,二人可注意不到他,仍在催大軍來回衝殺,於闐騎兵的戰法如同以笊籬耙沙
,每次只從大食軍隊的邊緣刮下一點「沙子」,然而對大食而言,每次這一點「沙子」就是死傷了數百軍士,於闐騎兵來回已不下十次,大食人便已拋下了千餘了。
大食前鋒終於承不住這樣緩慢而持久的「失」了,騎士們紛紛調轉馬頭向後退去,聯軍步兵一旦得到息之際,重新結方陣,或用弩箭或用刀槍,將來不及走的大食騎兵分割消滅,尤其是兩支陌刀隊重新排列牆,一路砍殺過去,大食人心膽俱裂,再沒有打下去的勇氣,向後狂奔撤退。
於闐騎兵見大食主力迴轉,並沒有截,退到一邊讓出道路,大食人見於闐軍讓開道路,戰意更弱,只顧逃跑更不再戰。然而跑出一半之時,高仙芝和尉遲勝忽然同聲呼喊,於闐騎兵從兩側殺出,將大食軍截為兩段。
若一開始就截擊的話,大食人定然拚死突圍,此刻「半渡而擊」,逃出的大食人自然不可能回頭來救,被截留的大食人也再無鬥志,竟然拋下手中武,紛紛跪倒投降了,略數來投降的大食人不下萬人。
大食前鋒潰兵逃出生天之後,直撞向圍山的大食後衛部隊。後衛大將砍翻了打頭的幾人想要止住潰逃之勢,然後數萬潰兵如湧來,此舉如同揚湯止沸,哪裏止得住。
山上的程千里看準了這個時機,開始向下衝鋒,將後衛大食軍打得大,更加加劇了
戰場上混的局面,這時高仙芝和尉遲勝率軍從后掩殺,終於與程千里會師一,更將大食軍縱分為二,金甲明兩支騎兵隊伍一齊向左右衝殺,大食前後軍皆大搖,向四野潰退下去。
唐軍畢竟人數太,騎兵不過四千餘人,步卒打了大半日仗,已無力再追擊騎馬逃跑的大食人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食人四散奔逃。
這樣的戰爭場面,江朔、獨孤湘的武藝雖高卻毫無用,二人緩緩溜下旗桿抱肘看著唐軍追逐大食人,獨孤湘道:「朔哥,你看他們像不像鄉里追逐逃跑的牛羊群?」
江朔笑道:「原是我們無知,我只道唐軍人,大戰必然艱難,沒想到高仙芝用兵如神,大哥、二哥如此神勇,幾千人就能挑戰場局勢大變,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此刻戰場上堆積如山,雙方說死了二三萬人,若二人親陷陣殺敵,此刻恐怕早無閒逸緻這樣聊天了,但雖然在修羅戰場,只要不是自己手殺的人,竟覺死萬把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江朔想到此間不渾打了個寒戰。
杜環這時也湊過來道:「可惜了,若還有幾千騎兵,便能將大食散兵盡皆包圍起來,高節度使今年再京城獻捷,帶著數萬俘虜,定然盛況空前。」
王滔已摘下金盔,笑罵道:「啖狗奴還真有兩下子,初我在此為餌之時,我還以為他看我不順眼故
意要借大食人的手殺了老子呢。」忽又指著西北面山峰道:「嘿,杜郎,你道怎的,你要的騎兵來咯!」
杜環和江朔聞言皆驚,轉頭向那邊去,卻見之前程千里現的山坡上,不知何時又來了一支騎兵大軍,他們的數量遠超程千里騎軍的規模,而且還在不斷地從山後湧出。
這些騎兵明顯不是唐人或大食人,他們上無甲,服各異,馬匹各異,高矮胖瘦皆有,武更是彎刀、長槍、角弓、連枷,各各樣。
就是這樣一支雜無章,胡拼湊的軍團,從山坡上如野般狂嘯著衝下,卻也令人心生寒意。
獨孤湘問道:「咦……這是什麼人呀?好似一群要飯的花子……」
杜環卻已經神大變,聲道:「這是葛邏祿人!」
江朔和獨孤湘心頭皆是一凜,王滔卻不知,他大笑道:「來得好!來的好!來得正是其時!這下大食人可了甕中之鱉咯。」
唐軍和各國聯軍對葛邏祿人也毫無防備,步卒們見到葛邏祿人甚至還振臂高呼,全然不知已經大難臨頭,就在此時忽聽得背後一聲巨響,再回頭看時,背後山坡上「安西節度使」的大纛旗被折斷,轟然倒地,原來葛邏祿騎兵也登上了另一側山頭,山上的畢思琛毫無防備,所部唐軍銳遭到葛邏祿的突襲,瞬間死傷慘重。
戰場上風雲突變,山谷中的步軍見狀都是一愣,不知道發
生了什麼,另一邊的葛邏祿騎兵卻已經衝到了他們的眼前,用刀砍,用槍刺,用弓,用枷砸,一時間橫飛,其狀甚慘。
沖在前面的大唐和於闐的騎兵聽到背後喧囂聲起,轉頭看時卻見戰場混,一時不明所以,步軍擁在一起,很多人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葛邏祿人卻利用這瞬間的恍惚,大殺特殺,毫不留!
杜環大喊:「葛邏祿反叛了!葛邏祿反叛了!」
王滔也明白過來,跟著大喊:「快結陣防守!快結陣!」
可是在鬨哄的戰場上,如在狂風中呼喊,哪裏聽得清他二人的聲音?江朔見狀,運炁朗聲高呼道:「葛邏祿已叛!全軍防!」
他全力施展力之際,聲震寰宇,雖是人聲,卻大大超過了人聲的範疇,以至於戰場上數萬人一齊仰頭天,還以為是天神降下的神跡,就連葛邏祿人也跟著停止了廝殺。
江朔見眾人沒有反應,又提炁高呼了一聲,葛邏祿人是草原游牧民族,以蒼天為神,聽到這巨響,以為是天譴,都不震恐不已,這時唐軍和西域聯軍卻都覺醒了過來,匆忙結陣,擺出守姿態。
一愣一醒之間,在戰場上不過剎那,葛邏祿人在首領的催促下再度狂大發,砍殺起來,而聯軍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也不狂怒,慢慢組陣勢,開始反擊。
然而大食人這時也注意到了戰場局勢的改變,趁唐軍騎兵轉
與葛邏祿人作戰之際,重新集結,向著唐軍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