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貴生怎麽也沒料到是這個問題。
他臉唰得慘白,嚨翻上酸水,整個人被極突然地打陣腳,措手不及。
謝卿淮不不慢開口:“我不相信你有這個能力,畢竟你連你父親的醫藥費都出不起,要是你真能拿出這麽多錢,你的妻也不會離開你,所以,這筆錢,從哪裏來的?”
“是,是汽修廠出的。”
好在陳貴生經曆得多,隻一會兒就冷靜下來,按住抖的手,將頭垂得極低,“罰下來並沒有到個人,是汽修廠被勒令整改且賠償的這筆錢,我出不起,就被開除了。”
不錯的解釋。
謝卿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接著道:“那就暫且相信你說的話,但我查了你父親之前醫院的記錄......”
這話一落,陳貴生連都蒼白,極突兀地打斷:“我,我有點事,我要先回去。”
“什麽事?”
“我今天還沒給我父親弄吃的,我擔心他......”
他轉要走,被謝卿淮下一句話堵住去路:“我給人發了消息去接你父親來醫院,以後有專人照顧他,現在可以接著聊了嗎?”
陳貴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你是在威脅我?”
“是的。”
他承認得也坦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很快就會到的,你是想繼續聽我說,還是想離開?”
陳貴生隻覺被幹渾力氣,整個人像被漁網死死捆住,掙紮不得。
他幹脆放棄,歎氣:“你問吧。”
“我查了你父親的治療記錄,發現在宋家夫婦出事以後,你一次了二十五萬給父親做手。”
謝卿淮笑道,“總不能這筆錢,也是汽修廠給你出的吧?”
陳貴生下意識反駁:“就是汽修廠,他,他們給我轉的錢。”
“是,這我也查了,錢確實是從汽修廠匯過去的。”
謝卿淮了然地點頭,“但你捫心自問,你相信這世上有這種好心人嗎?在被你破壞了口碑,賠償五十萬之後,還願意給你捐款給父親做手?”
是啊。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好的人。
他在汽修廠待了幾個月,因為缺錢花,又不煙不喝酒,還努力工作,就被同事排。
那些人哪天不榨他就已經是大喜事,怎麽可能會幫他?
更別說店長經理。
他們隻會冷眼旁觀,麵無表地扣掉他所有績效,讓他幹不下去就滾蛋。
陳貴生本就不直的背脊,被一點一點得更垮,也覺得自己這話荒唐。
“我猜猜。”
謝卿淮聲線微冷,帶著莫名的令人心的微,“是有人,雇兇殺人,對嗎?”
陳貴生一顆心墜至穀底,猛地抬頭。
聽到他接著道:“而你急需用錢,了人家的刀,所以你才會十幾年來心存愧疚,想要彌補被害者的兒,是嗎?”
陳貴生妄圖掙紮:“......不,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沒有人給我錢,是汽修廠給的,警察都已經定案了......”
“當然,錢隻有通過汽修廠流給你,才會撇清你和委托人的關係,才能證明你們的清白。”
“......”
這人聰明過頭了。
陳貴生突兀收聲,意識到自己再怎麽解釋,也不可能有轉圜餘地。
他頹然失力,強撐著一口氣站著。
其實他原本今天來這裏就想自首的,想告訴那個姑娘所有真相。
但站在醫院裏,他又怕得不行。
他舍不得讓父親就這麽死在床上。
想著等回去,再熬一熬,熬到父親真的走了再來。
哪知被跟前這男人毫不留地全部穿。
陳貴生了手又鬆開,雙頰凹陷:“也不全對,我說了你肯定不信,我真不知道會害死人......那個人告訴我,不用修,拆個零件就行,他要拿去賽車玩,這樣刺激。”
“我本來是不答應的,這種害人的事怎麽能做,但他說他們圈子裏的人都這樣,好幾回了都沒事,還說給我一大筆錢。”
“我想著他有經驗,應該沒事,就答應了,誰知道隔天警察就找上門,說兩個人出事了,命懸一線,活過來的可能極低。”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被騙了......”
謝卿淮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為什麽不告訴警察?”
“那人跟我說,我要是告訴警察,我就會被判定同夥,是要一起坐牢的,我不能坐牢,我爸還在手室裏!”
陳貴生臉上浮現莫大的痛苦,渾濁的眼睛裏流下兩行淚,“我好不容易有錢給他治病了,我怎麽能拋下他不管!而且手還失敗了!我爸了植人!我怎麽拋得下他!”
“我也不想殺人吶!我也不知道會死人啊!明明說的是賽車,怎麽就撞死在小學門口了呢!”
“......”
謝卿淮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此刻竟也啞口無言。
麻繩專挑細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竟在陳貴生上現得淋漓盡致。
他嚅囁著,崩潰道:“我曾經是個老師,我這雙手是教書育人的啊,怎麽就殺了人呢!那時候我去醫院,看到了那個小姑娘,才六歲,我把害什麽樣了!我好幾次不想活了,在家裏開了煤氣,跟我爸一起尋死,被我以前的學生救回來。”
“你知道那個學生說什麽嗎,那個學生讓我好好活著,他誇我是個好老師。”
陳貴生聲音哽咽,幾乎說不出個完整的句子出來,“從那時起,我就不想死了,我想贖罪,我開始賺錢、攢錢,想給那個小姑娘一點保障。”
他失力跪倒在地,掩麵痛哭:“你肯定不相信我說的,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然而,拐角突然響起道清脆聲音:“我相信你。”
陳貴生愕然抬頭,謝卿淮輕皺了下眉,轉頭,不知道在這裏聽了多久。
宋輕了下。
仍是那副狼狽模樣,視線溫和平靜,看著他:“所以,到底是誰送來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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