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一過，新生們按部就班地開始大學生活，大四學生也都要麽考研要麽實習，各有各的安排。

    夏雨萱從實習公司回來，邊換鞋邊問，“念念，你給路柏川準備生日禮了嗎？”

    下班路上接到趙騰飛的電話，才知道明天就是路柏川的生日，大家準備找個地方聚餐慶祝一下。

    “啊？”黎念從書桌前抬起頭，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準備好了。”

    沒開學前就惦記著這一天，想了好久才終於確定要給路柏川送什麽禮。

    “你選了什麽？”夏雨萱相當好奇，“我沒見你往宿舍拿什麽東西啊。”

    “手工陶藝品，”黎念說，“還沒拿回來呢，老板說今天送去燒，我準備得有點晚了。”

    “哦～”夏雨萱不知道想到什麽，語調七拐八繞，“我還沒想好送什麽呢，晚上去逛商場挑一挑。”

    “最近也沒見到路柏川，”夏雨萱嘟囔了句，“騰子說他最近都沒去育館訓練。”

    “沒去訓練？”黎念很驚訝，路柏川很會因為別的事耽誤訓練，“他在忙其他的事嗎？”

    “不啊，”夏雨萱聳聳肩，“騰子的意思是，他最近閑得過分了。”

    慫恿黎念，“你問一問唄。”

    黎念想了想，搖搖頭，“他有自己的安排，我還是不要問了。”

    “嘖嘖，”夏雨萱拍了拍肩膀，意有所指，“黎念同學，你這麽瞻前顧後可不行啊，大膽點嘛。”

    黎念沒說話，過了會兒，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笑了笑。

    正準備做一件大膽的事呢。

    要在路柏川生日這天跟他表白。

    大。

    趙騰飛躺在床上玩手機，“路哥，你想好生日聚會在哪兒辦了嗎？”

    “隨便，”路柏川對此不怎麽上心，如果不是邊朋友嚷嚷著要給他慶祝，他恐怕連蛋糕都不會準備，“我出個門。”

    “你去哪兒啊？”趙騰飛探頭看過來，路柏川這兩天沒去育館訓練，在學校裏幫老師理一些雜事，他還覺得奇怪呢，問也問不出什麽。

    “教練找我。”

    路柏川隨口解釋了句，拿了車鑰匙出門，還沒走到校門口，教練已經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你在來的路上了吧？”教練生怕他又拖延，“我好不容易約了專家幫你看診，可別放我鴿子。”

    路柏川無奈笑笑，“我這就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信任值什麽時候這麽低了。

    準時趕到醫院和教練匯合，在醫生的建議下進行了一番更細致的檢查。

    “醫生，”教練憂心忡忡，“這孩子高中的時候肩傷就嚴重，複健就進行了兩年，你看他現在肩膀的況怎麽樣？”

    “不樂觀，”醫生知道路柏川是遊泳運員，每天的訓練容對肩膀造很大負擔，他看著路柏川，把話說得很直接，“先別考慮遊泳了，再這麽下去，肩膀都得廢掉，你最近幾天都得來醫院檢查，我看看後續怎麽治療。”

    在醫院待了快兩個小時，出來時天已經黑了，路柏川站在醫院門口，忽然發現他可真他媽的討厭消毒水味。

    “柏川，”教練走出來，上帶著濃濃的煙味，“別多想，醫生的意思是還得觀察，隻要肩膀的況能穩定住，你遊泳不是問題。”

    但誰都知道，即使是他說的這種相對樂觀的況，對路柏川來說都是一次不小的打擊，明年開春就是世泳賽，他的肩傷要是一直不能好，就隻能錯過了。

    當初複健用了兩年，誰知道這次要用多久？

    “教練，”路柏川慢悠悠地扯了下角，“給我煙唄。”

    教練愣了愣，到底還是沒拒絕，了煙給他。

    路柏川也沒點燃，鬆鬆地咬在齒間，仰頭看了會兒夜空。

    好半晌，他才沒什麽表地開口，“教練，我當初是不是就不該學遊泳？”

    “說什麽呢，”教練鼻子發酸，用嚴厲的語氣製止他胡言語，“你天生就是該待在泳池裏的，我還等著你給我拿塊世界冠軍的金牌回來呢。”

    路柏川很淡地笑了下，平靜地說，“教練，我運氣差的。”

    他可能就是注定要一路坎坷吧。

    “你這是要放棄了？”教練擰著眉頭，“路柏川，這可不像你。”

    他很早就認識路柏川了，這小子高二傷那年有那麽多選擇可以選，完全可以憑借優異的文化課績考普通大學，但他偏偏就要複健，就要走遊泳這條路。

    “我也不知道，”路柏川說，將煙拿下來碎了，低頭笑笑，不是很正經的樣子，“看況吧。”

    他也是普通人，也會有迷茫的時候。

    教練猶豫了一下，“走，跟我喝酒去。”

    今天是該一醉方休的日子。

    知道他是想借這個理由安自己，路柏川卻不想多說，拒絕了，“不去，我回學校了。”

    告別教練後，路柏川騎車回學校，本來已經駛過師大的校門，不知為何回頭看了眼，又改了主意。

    有些話不想跟教練說，但他想見黎念。

    “黎念，”隔壁寢室的生敲響房門，“樓下有人找你。”

    黎念正在打電話，聞言應了一聲，急匆匆地換好服準備出門。

    “怎麽這麽著急，你要去幹嘛？”夏雨萱從臺過來，覺得奇怪，“大晚上的。”

    “去趟陶藝店，”黎念想起這個就很犯愁，“老板說我做的那個被燒裂了，我要現在去補做一個，他連夜給我燒出來。”

    “呃，”夏雨萱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出門了才小聲說了句，“怎麽覺怪不吉利的。”

    黎念急匆匆地出了寢室，在門口看到找自己的人，頗有些驚訝。

    “梁博？”

    “師姐，”梁博笑了下，“你沒回我消息，我就托人你了，師姐，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黎念其實是故意不回消息的，因為自從迎新晚會結束後，梁博就總是給發消息，剛開始還禮貌回複，後來就不願意回了，希能用這種方式讓他明白自己的態度。

    此時快晚上八點，並不是個多合適的晚飯時間，但梁博的意思也很明顯，這個請黎念吃飯也不是表麵意思那麽簡單。

    寢室門口的照明燈將簷下那片映得白茫茫的，不遠那棵依舊繁茂的大樹下卻是一片漆黑。

    路柏川站在樹蔭下，恰好目睹了這一幕，因為距離不算太遠，將兩人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這次認出了梁博，記得他就是上次跟黎念順路回寢室的那個。

    有片樹葉飄到他肩上，路柏川隨手撥開，垂眸想了兩三秒就做出決定。

    他拿出手機，給黎念打了個電話。

    這通電話恰好在黎念想要開口回答梁博之前，才開了個頭就被迫終止，先接了電話。

    “路柏川？”

    “嗯，”路柏川語調很輕，話裏的緒也很淡，人捉不，“現在有空嗎？”

    黎念微怔，“現在？”

    “現在，”路柏川慢條斯理地說，“想請你吃個飯。”

    竟用的和梁博一樣的理由。

    黎念隻糾結了幾秒就給出回答，“抱歉，我現在不出時間，我有別的事要做。”

    明天就是路柏川的生日，必須在今天就把禮準備好，陶藝店老板還在等，真的沒法去赴他的約。

    路柏川握著手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足足沉默了十幾秒，半晌，他扯扯角，極冷淡地笑了下，笑自己自討沒趣。

    “行，那不打擾你了。”

    他掛了電話，轉離開，自始至終都沒讓黎念發現他其實就在幾米外的距離。

    “師姐，”梁博見拒絕電話那頭的人，以為是要答應和自己吃飯，高興地說，“我已經訂好了——”

    “梁博，”黎念著急去重新準備一份生日禮，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我不會和你一起吃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梁博表尷尬，“師姐，我是真的想好好追求你……”

    黎念走出幾步，因為這話而回頭，抿了抿，無比認真地說，“我有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