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各層甲板,艦船指揮部的廣播聲在走廊、在食堂、在酒吧、在廁所、在每一名船員的頭頂回。
「……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船員們,晚上好,我是趙天河,你們的艦長。」
「很抱歉在這個時間打擾諸位休息,但還請諸位給我十分鐘的時間,耐心的聽完這段廣播。」
「相信諸位已經注意到了,我們的飛船在進超空間航道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狀況,並由於未知的原因停在了時空的裂隙……」
「為了擺眼下的困境,也為了人類文明的未來……」
「我們必須團結起來!」
……
廣播中,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艦長趙天河向艦上的全船員坦白了事的經過,並代了一部、三部與五部聯合制定的作戰計劃。
行的代號為「破曉」。
他們將偽裝友軍的,在深海一般的外層空間保持靜默,以達到欺騙觀測者的效果,並在所有人的視界之外渡過長達兩個世紀的歷史黑幕,直到他們的時間線與那個來自廢土紀元215年的孩子重合。
這段由趙天河親自發出的廣播在巡洋艦上引發了不小的。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夜十的年「時間穿越者」的份得到了「方」的承認,更是因為他們在廣播中了解到了雙子號的遭遇。
他們在毫不知的況下,為了殺死友軍的劊子手……
下層甲板的食堂,一群面紅脖子的船員正大聲爭吵著。
一名留著絡腮鬍的男人拳頭狠狠的錘在了桌上,毫不掩飾憤怒地吼道。
「這太荒謬了……僅僅是因為懷疑,我們就向他們發了中子魚雷?!」
坐在他的對面,抱著雙臂的肖勇沉默許久,最終開口。
「我認為我們的艦長沒有錯,我們不可能執行那個『終末之戰』的計劃,衝突是早晚的事。甚至搞不好就在我們拒絕執行命令的那一刻,雙子號的魚雷就已經對準我們了。」
那個留著絡腮鬍的男人怒目而視的瞪著他。
「證據呢?因為你的一張?」
「沒有那種東西,」肖勇搖了搖頭,毫不避讓地與那人對視著,「這裏是太空,是外層空間,死人沒有發言權。我並不怕,我甚至寧願死在那艘船上的人是我,但我腳下的東西絕不能給他們,地球上有我的家人……所以他們必須死。」
「你這傢伙……」
兩人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不過卻被旁邊的同事們給拉開了。
看著為雙子號的事爭論不休的眾人,坐在食堂一角的林悠悠臉上不浮起了一抹憂愁。
無法認同肖勇說的話,也無法認同艦長以及一部同事們的決定,即便他們也許是對的。
那是曾經與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也是那場戰爭僅存不多的倖存者。
如果每一個人都用這種激烈的方法表達自己的訴求,就算他們僥倖度過了這一時的危機,也一定會在未來某天的下一次豪賭中輸掉所有。
或許如今被困在超空間通道中的局面,正是命運對他們的懲罰……
看向了一旁默默吃飯的夜十,忍不住問道。
「你覺得我們做的對嗎?」
想知道歷史對他們的評價。
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夜十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
「我不知道,在我所知道的歷史中……轟炸我們的是你們,不過誰知道呢?後面還有一長串我們不知道的事呢,包括軌道空降師,包括戰後重建委員會的組建等等……對於我們來說,戰後重建委員會的分崩離析就已經夠遙遠了,而你們還在他們誕生之前。」
看著那「年老」的模樣,林悠悠不有些心疼,想手這孩子的頭,不過很快又想到他並不喜歡被當孩子,於是又把手收了回來。
「你說的是你們的評價,我想知道的其實是你的評價。」
「我嗎?」夜十愣了一下,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可能會傾向於認同你們的做法吧。」
「為什麼?」林悠悠忍不住問道,「我可是殺了3000多人……還是我們自己的戰友。」
「可能因為我生活在一個『一人不殺就得殺萬人』的時代?」夜十聳了聳肩,「你換個角度想,你們剛剛可是救了一個星球的人。」
這其實是個安人的說法,他自己也不清楚該怎麼評價這件事。
站在避難所居民的立場上,死去的似乎只是那些沒能進避難所的人而已,避難所的居民幾乎不會到影響。
甚至於他們救下來的那些人最後大多還是死了,而且是在長久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並將他們所的痛苦傳給了他們的下一代。
然後那些活下來的人為了最初的廢土客。
從這個角度來講,那個名為「終末之戰」的計劃未嘗不是一種仁慈的選擇。
沒有了廢土客,啟蒙會大概也不會出現,包括火炬教會和天人等等……
不過與之相對的,戰後重建委員會大概也會消失,包括巨石城、奇點城這些由前者在廢土上播下的種子等等。
那將是一個完全由避難所居民組的未來。
他們大概會按照「方舟計劃」最初設想的那樣,完全按照很久以前便計劃好的標準,在廢土上重建一個新的人聯。
很難比較哪一種未來更好。
不過要讓他選的話……
「我覺得你們做的好……別太自責。」
看著重新開始吃飯的夜十,林悠悠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揶揄了句。
「倒是讓你安起我來了。」
咀嚼著裏的食,夜十慢吞吞地說道。
「前面一句話算是吧,不過後面那句是真心的。」
「沒想到你還懂關心人的。」
看著這個有趣的小夥子,林悠悠將下靠在了手背上,忽然笑瞇瞇地冷不丁說道。
「說起來,那個蔣雪洲的小姑娘是你朋友?」
夜十差點沒被裏的飯嗆到,紅著臉咳嗽了一聲說道。
「你在說什麼奇怪的話,我怎麼可能和N……總之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是隊友。」
看著這個著急了的小夥子,林悠悠沒忍住噗嗤了一聲,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
「哈哈,別張,在我們這個年代和隊友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難道在你們那邊是什麼忌嗎?如果是的話,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有點兒好奇兩百年後的人們是怎麼相的……我的意思是方面的。」
對於自己比較八卦這件事,倒是很坦誠。
「不知道,你問方長吧,他懂得多。」夜十糊弄了一句,刨飯的速度更快了。
「是嗎?可我更好奇那個蔣雪洲的姑娘,」林悠悠笑了笑,用打趣的口吻說道,「如果我能活到200年後,可以帶我認識一下嗎?」
「可以吧……」夜十含糊的回了一句。
如果200年後真能遇到,都不用這傢伙說,他自己主就會拉著他們四炫耀一圈,拿著他傳奇一般的經歷狠狠的裝個。
林悠悠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卻記住了這句話,莞爾一笑說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
……
雖然雙子號的悲慘遭遇震撼了艦上的三千名兵,但所幸的是這場並沒有持續太久,絕大多數人都在一天甚至半天的時間裏調整了過來。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冷。
而是因為艦上的船員很清楚,他們的艦長有一句話是對的。
那便是至現在,他們必須團結起來。
這不僅僅是為了拯救他們自己,也是為了拯救未來的人們,以及那個不小心闖他們時間線上並且和他們一起被困在這裏的孩子。
哪怕是為了早一些將那個下令擊毀友軍的艦長繩之以法,他們也得團結起來度過眼下的難關。
懷著同樣的信念,無論是支持趙天河還是反對他的人,都在此刻放下了爭議。
而代號為「破曉」的計劃,也正是從最初的員進了實施階段。
四部的工程師放出了修理機械人,對艦外側包括塗裝之都進行了一系列的改良。
他們要先將自己偽裝雙子號,為活下來的那一方,並在離開超空間航道之後以獵戶號的份與拉格朗日空間站進行通訊,留下記錄。
再然後,便是開發名為「天人」的智慧生命。
即使是假的智慧生命也無所謂——
他們需要讓來自未來的「觀測者」親眼見證「天人」的誕生!
雖然老實的講,夜十打心眼裏對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並不抱太大的希,但他確實被這些人的決心和捨己為人的神了。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他作為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艘船上的人,而恰好這艘船又卡在了超空間航道中,就算有人提出將他弄死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這麼做。
甚至於他們非但沒有敵視他,排斥他,反而關心起了他的傷勢,對他噓寒問暖起來。
無論這些船員信不信他說的話,他們確實都把他當了活生生的人在對待。
夜十捫心自問,他自己是沒有這麼崇高的。
面對絕境保持冷靜、不把人中的惡發出來就已經是他超水準發揮了。
也正是因為他們做到了那些他做不到的事,所以他心才會如此的。
他是個將心比心的人。
別人怎麼對他,他就怎麼對別人。
因此哪怕他很清楚這一切僅僅是遊戲的劇,他也很難再將這裏的人們完全當NPC來對待了。
他們更像是他的朋友。
或者說,他們就是他的朋友。
他想幫助他們走出這座迷宮——
為了兩百年後的相匯!
夜十竭盡全力地回憶關於天人的所有細節,並毫無保留地將其告訴了「機械人與人工智能部」的工作人員。
作為這艘星艦的「十部」,該部門雖然是整艘星艦上所有部門序列中的最後一個部門,卻比序列靠前的五部有用的多。
這艘星艦上的一切智能程序都是由該部門負責維護的。
甚至於偶爾他們還要配合其他部門開發一些人工智能應用,以及協助三部和一部應對可能發生的電子戰侵等等。
十部的工程師都是真正的編程高手,畢業於人聯高等院校的他們在天賦上也許不如小蔣那麼突出,但專業能力能力卻毫不遜於各方面都有所涉獵的後者……並且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在夜十的協助下,他們並沒有花費太大力氣便完「天人」的設計。
那是一個擁有自主演化能力的智慧生命。
並且完全是以人聯空天軍中極端保守勢力為藍本設計的。
它將以凈化廢土生態環境以及復繁榮紀元為己任,並為此不惜犧牲廢土上的所有倖存者。
按照科學道德委員會的標準,這種有反人類屬的人工智能從頭到腳都著非法的氣息,換做是和平年代,從開發商到贊助商一溜名單上的所有人都得吃司和判刑。
但他們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畢竟據夜十的說法,就算他們不這麼做,拉格朗日點空間站上的極端保守勢力一樣會開發類似的智慧生命,甚至於他們自己去為那樣的存在。
這是未來既定的事實,並且是已經發生且無法更改的事實。
他們要做的是篡奪。
讓這個偽裝惡魔的人工智能殺死並代替真正的惡魔,接著在遙遠的未來被「勇者」殺死。
如此一來,這越時間的因果便形了一個閉合的圓圈。
為了防止惡魔無法被殺死,他們還在設計這個名為「天人」的智慧生命的同時留下了一個致命的後門,或者說一把鑰匙。
那是一組鑰。
任何人只要輸這組鑰,就能讓「天人」自格式化,從而將這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埋葬。
夜十其實很願意自己來當這個「驅魔人」,然而可惜按照吳博士的說法,他自有觀測者屬。
一旦由他將這組鑰帶去了未來,這組鑰極有可能就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