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握著那耳墜:“那個李得勝長得什麼樣子?”
“干瘦,臉有些黃。”
“不是姨娘說的那個桂郎,那個桂郎生得高大,形若塔。”
“賭舟多半游在各泊口,能賭的多半是無消遣的水上商客,運軍,水賊之流。”施連笑道,“男人能把子首飾拿出來賭,也不是個正經男人。”
甜釀輕輕蹙眉,略局促的抿抿,臉上一擔憂之,眼看著施連不說話。
施連悉這有求于人又言又止的模樣,含笑看著:“妹妹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甜釀垂眼,“我替喜哥兒心,不知姨娘在外過得好不好,若是不好,早該來找施家,但這麼久過去了,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這有什麼難辦的,明日那李得勝來,我讓人去套套他的話,賭舟上點消息回來。”施連在額頭一啄,“妹妹覺得如何?”
心頭自然有些掛念王妙娘,卻又有些悵然,若是王妙娘在外真的過得不好,那又能如何,祖母絕對不許再施家的門,至打發點銀子把驅走,至于喜哥兒,還是失去了母親的照顧,沒有想到,最后和王妙娘,都沒有過上好日子。
施連見出神,將甜釀從繡凳上抱起,落帳簾,送床。自打上次在廣善寺和張圓作別,甜釀不再抗拒他,床笫繾綣,比以前都不同。
他肩頭的咬傷依舊青紫,只是早已止住,結了紅褐的痂,看著不覺猙獰,只覺別出心裁的有趣。
巫山云雨,自然酣暢,鴛鴦頸,兩相和。架子床換了新的綃紗帳子,花鳥草蟲,淺緋淡青,全然藏不住一雙糾纏的影子。
兩人偎依在一起,他手指作梳,懶洋洋梳理的發:“這架子床略有些窄,等天冷了,把你嫁妝里的那張拔步床挪過來睡。”
拔步床什麼都能安置,更加胡天胡地沒有章法,在榴園還要留到天寒。
“你是要鬧得眾人皆知麼?”伏在枕上,啞聲道,“把我嫁妝挪到閨房來。”
兩人現在還是藏著掖著,榴園里還稍避著兩個小婢,他只說娶,卻沒說什麼時候,也看出了,他多還顧忌著家里人,只是紙包不住火,總有捅開的一天,就不知道是引火上,還是煽風點火,推他:“回見曦園去。”
他又纏上來,甜釀皺眉不愿意:“施連——”
嗓音很累,語氣無奈,他聽著卻覺得略甜,將裹在薄衾里,拖到自己上:“等會就走,你汗了,我帶你洗洗。”
浴房里備著水,施連帶水沐浴,冰涼沿著蜿蜒淌下,兩人都低頭看。
“有一種男子服用的藥丸,我每日都用著。”他扶站穩,淡聲道,“放心吧。”
從浴房出來,自去床上歇息,施連慢條斯理整理裳,回頭見床上的已然睡,留一盞燈燭,又替倒了夜里喝的豆蔻水,往外而去。
夜已深,見曦園里紫蘇還未睡,見施連從外歸來,替他更時聞到他上的水汽和微香,神不改地掛在手臂上:“婢子拿件干凈裳來。”
他唔了一聲,看紫蘇去箱里捧裳,問:“外院用的東西都送過去了麼?”
紫蘇拎起裳:“都送過去了,床褥都安頓好了。”
“那便好。”
“大哥兒不能帶婢子一道去外院麼?”
“你是見曦園的管事婢,隨我去外院做什麼?”他淡聲道。
“那大哥兒是不要婢子服侍了麼?”聲音突然拔高,尖且絕,“奴婢跟了大哥兒好些年,盡心盡力,未嘗有半分松懈,最后只有這樣的下場麼?”
他蹙眉,冷眼瞧:“你這話里意思,是覺得我虧待你?”
紫蘇囁嚅著不說話。
他安:“我亦知你盡心盡力。仆心向主,你若忠心耿耿,日后自然不虧待你———你服侍我多年,這話你總該信。”
六月末,藍可俊從瓜州歸來,帶回來的自然是好消息,拿到了瓜州糧倉的運糧牒文,將兩條船送去淮揚道署登記載錄,這些事了畢,藍表叔帶著船又回到了江都,只等著回來和施連商量,啟航往瓜州船運糧。
施連見藍可俊帶著平貴喜氣洋洋歸來,亦是滿臉笑意,在家擺宴藍可俊接風洗塵,田氏見丈夫意氣風發歸來,知他得了差事,心頭也是高興,如今不是游手好閑在施家賺些掮錢,有了正經事做,再不似以往那般爛混。
第48章
藍家住在施家東北角一小院落,也是壁凈窗,幾間正房,家俱擺設樣樣都有,一門通往施家花園,一小門通往外頭街巷,算是獨門獨院,進出便利,家里也有三個仆婢伺候,比原先在后罩房不知強了多,藍家夫婦對此都甚為滿意,藍可俊走時匆忙,未曾細看,這此回來看著屋里屋外,點頭道:“大哥兒還算是有心,敬重我這表叔。”
他這次往瓜洲去,不僅替施連辦正事,也會了會在瓜州的一眾酒朋友,另有藍家在瓜洲住的兩間舊屋子都轉手賣了,換了十兩銀子回來,另有施連給的五百兩銀子尚未花完,還余個五六十兩,手里攢著這些銀子,難免財大氣起來,囔著要給田氏和芳兒添首飾。
又聽說大兒苗兒有孕,喚著田氏拿些養胎的藥材送往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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