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連返回江都辦事,他用手中的銀子,又在別人手中買了兩條大船,新船都付給平貴打理,施連這回回來,帶著幾條船,一齊和平貴北上一趟。
云綺見施連回來,和方玉把新出生的孩子抱給新舅舅,施連著襁褓里的孩子,微微一笑:“有些肖似三妹妹。”
他對孩子沒什麼喜之,更別提逗弄或者懷抱,只看了一眼,給了很厚的見面禮。
云綺許久沒見大哥哥,這次施連回來,心中實在是高興,施家兄妹四人,如今算起來只有喜哥兒在,又是個小孩子,日在家中讀書,云綺覺得有些寂寞,很懷念好幾年前,大家都在祖母屋里吵吵鬧鬧的日子。當了母親之后,格更是幾分,全然不是當年那個跋扈又不講理的三妹妹。
“大哥哥許久沒有回江都,要留多久?”云綺問施連,“哥哥多留會吧,我有很久沒有和大哥哥好好說過話。”
去年施連遷往金陵時,兄妹兩人還鬧僵了,施連那時候極冷,也對云綺半點不容忍。但畢竟是那麼多年的兄妹,云綺心頭還是依賴這個大哥。
“兩三日吧。”他低頭,拂開茶盞里的沉浮的茶葉,垂眼啜茗,語氣平淡,“只是空回來一趟,看看這邊鋪子的況。”
云綺定定看著施連,心頭有些緒說不上來。
眼前的人已經越來越不像過去,或許是金陵的日子,或許是別的緣故,不是那個全然儒雅斯文、溫的大哥哥,像冷掉的茶水一樣,氣質更復雜又混沌,舉手投足看著溫和有禮,眼神里冷淡疏離,說話的語氣不經意多了幾分輕漫和風流。
但云綺見他在外人面前,好起來的時候,竟比以前還要周全熨帖些,翩然俊雅,舉不群,鵠峙鸞停,讓人如沐春風。
云綺想問問他關于甜釀的消息,又不知如何開口,至今都不敢問他和二姐姐之間的那點事。
可是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云綺扭了兩下:“二姐姐……”
施連睥睨,語氣冷漠:“你之前和一直不對付,什麼時候這樣要好,回回寫信都惦記著?”
云綺嘟起:“有時候會想起我和二姐姐一起住在繡閣的日子,那是……”
“你就當家中從沒有這個人。”施連將茶盞擱下,眼神盯著虛空中漂浮的灰塵,銳利若針,語氣說不盡的冷意不屑,“就當死了,說不定真死在外頭。”
那個字他咬得很重,神不改,下頜卻繃:“死了也好,若是活著……”
他頓住不說話,臉霍然沉下來,指尖互相挲,周冷如冰窖。
云綺看著他,只覺得心慌:“哥哥沒有二姐姐一點消息麼?還在找麼……”
“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系。”施連起拂,恢復了平靜神,“日后有幸見到,也要祝如愿以償。”
施連出方家時,正好遇上苗兒抱著一歲多的寧寧下馬車,來探云綺,他停下,略寒暄了兩句,從馬車下又來一個窈窕。
那子量修長,骨架纖細,正是十七八歲的如花年華,花容月貌,明眸皓齒,烏發如云,翠鈿閃耀,穿的裳是杏子紅的羅衫,袖長略短,出一雙晧腕,兩只白的手腕一對水極佳的玉鐲,纖纖十指點染豆蔻,下著緋紅百褶長,迤邐拖地,行步帶風。
裳經過反復漿洗,沒有起初那樣鮮亮,料子也漸漸,卻完勾勒著妙曼的,靈鮮活。
人如畫,諸彩點染,總是不經意間猛然擊中男人心中那一抹“”。
芳兒從馬車上下來,見施連,神先是呆滯,很快恢復過來,有些怯怯的,卻壯著膽,在他面前盈盈一拜,喊了聲:“大哥哥。”
舊裳,舊首飾,當年有人穿著這一,藏在他懷里喁喁私語,艷如芙蓉,如今換個人來穿,純真中著些艷麗嫵,毫不落下風。
芳兒的年歲也到了。
如今回想起來,安排的每一步,都值得他細細咀嚼。
送出去的那麼多舊裳,舊首飾,推過來一個人,就是為這時候的他準備的麼?
施連目落在芳兒上,瞳孔收聚,一言不發。
他怎能拂這一番苦心孤詣。
芳兒心頭也是忐忑,覷了眼施連,扯扯略短的袖,溫婉低下了頭。
施連角勾起,溫一笑:“原來是芳兒妹妹,許久不見。”
“今日不得閑,不得和兩位妹妹多說話,妹妹若有空,來家中坐。”
芳兒聽他語氣,心頭松一口氣,對著施連出個甜笑容:“謝大哥哥。”
施連只在家中留了兩日便和平貴跟船北上,方玉也將行囊都收拾了,和施連的一道出門。
芳兒不知他走的這麼早,想去施家登門拜訪,卻吃了閉門羹,家里只有王妙娘帶著喜哥兒和慶姐兒,向來不見外客。
藍家如今已落敗,田氏帶著孩子針線度日,日子過得很是拮據,自甜釀走后,有幾次見到,施連看著芳兒的目都仿佛淬火一般,這回趁著他回來,芳兒想來想去,求著苗兒帶著,一道來方家,沒想到施連對的態度分外的和緩。
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不會再遇上一個比施連更好的男人,何況,傾慕他良久,芳兒想趁著這個時候,抓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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