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聽著煙紅柳綠中一片“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之聲,也不雙目朦朧。
曲池站在邊,悄悄捉住了甜釀袖里的一只手。
略僵了僵,偏首看他,見他笑容暖洋燦爛,松懈下來,報之微微一笑,任由他牽住,跟在人群里往前走。
“曲池。”
“嗯。”
“謝謝。”
“謝什麼呢?”
“謝謝你想出一個有趣的法子……他們兩個都沒什麼家人,卻有那麼多人祝福。”甜釀嘆口氣,“希他們一生喜樂安順。”
曲池目炯炯看著,輕聲道:“等我們親時……也這樣……好麼?”
甜釀目從他俊朗的面容上掃過,落在人煙匯集之,那一聲“好”遲遲不肯落下來。
曲池只能再等下去。
王小二是酒樓的跑堂,原先一直住在酒樓的雜間里,一直沒個正經住,近來因要家,也在香鋪附近賃了一間小屋權做新居,今日請左鄰右舍喝喜酒,甜釀也請了原先居的朱婆婆和鄰里來,大家見著甜釀,都紛紛詫異:“九娘子似乎換了個模樣兒。”
原先在外走街串巷,為了行走方便,多把自己裝扮得黯淡不起眼,如今生活也安定下來,每日只在家里制香,那些掩飾都慢慢省略了,素素,素面見人。
其實當了那麼久的鄰里,怎麼會一點破綻都沒有,明眼人心知肚明,卻從來也不破。
盛夏漸至,天已暑熱,西湖游人依舊不,夜里比白日還熱鬧些,都是夜游泛湖的閑人,湖邊喝酒的、劃拳聚賭的也不,前頭香鋪一直要開到深夜,后頭甜釀也要趕工,這時候的香扇香囊尤其好賣,早已停了針黹,扇面絹袋那些都從外頭買來,要在蒸槅里各樣蒸煮炮制,夜里正是沉香的時候,常常忙到半夜還不得閑。小玉婚后就不在香鋪里住,如今只有小云和甜釀作伴。
曲池不放心,總怕有閑人來擾,夜也不肯走,后來索也在附近租了間小鋪子。
甜釀蹙著眉尖問他:“你能開什麼鋪子?”
“就開個珍珠首飾鋪吧,西泠橋的花娘不是很喜歡珍珠麼?配上你的香膏,一定銷得很快。”
這鋪子果真開起來,生意好壞先不說,自此曲池也在西湖邊長住,和甜釀日夜作伴。
曲夫人見他倒是在錢塘安定了下來,吳江和錢塘隔得不算遠,有心照應這個弟弟,只是明輝莊有郭策,又是坐車又是行船,不便出門,曲夫人只得多在書信里關照叮囑。江都那邊,曲父和后母也有二子二,曲家也是好幾房人住在一起,每日吵吵鬧鬧,后母不得曲池離得遠遠的,再不回江都,向來只有給曲池氣,曲父想管教這個長子,奈何曲池只聽親姐的話語。
曲池也到了年紀,曲父想為他謀一門好親事,曲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既然曲池和江都家里不對付,那不如就在吳江落腳,在郭家或是其他大戶,挑個合適的子為妻,依著曲池的相貌秉,也能挑個好的。
只是曲池總不肯回來,好在他隔三差五給曲夫人來信,說些錢塘的塵世煙火,湖山,附上鋪子的賬簿收支,倒也沒有在錢塘荒唐度日。
曲夫人轉念一想,他這一年間長居錢塘,或是結了什麼知心好友,有了什麼機遇,年輕人莽撞,在外總要有人照應一二,以防意外,故而修書二封,一封給了曲池,一封送到了錢塘守備府。
曲池收到書信,了眉心。
追妻路漫漫,坎坷倒是不,他這一年,心思只放在甜釀上面,已經把能想的招數都想出來了。
曲夫人有個早年相的朋友,是如今錢塘守備鄭大人的發妻,鄭大人好些年前駐在鎮江,后來又升往寧國守備,一年前鄭大人升任錢塘府,守備夫人幾個月前也追隨丈夫來了錢塘。
守備夫人娘家姓楊,這楊夫人雖是子,卻說話直爽,為人仗義,有一份俠肝義膽,是個中豪杰,曲夫人早年因夫族和結識,兩人雖然見面甚,但每年都有兩三封書信往來,楊夫人雖然識字不多,書信都是邊的婢所回,回信里都是平常俚語,但和文縐縐的曲夫人卻志氣相投,算是莫逆之。
如今楊夫人也在錢塘,曲夫人讓曲池執著自己的名帖去拜會楊夫人,也是想楊夫人照拂下弟。
楊夫人去年嫁了獨,比丈夫晚到錢塘,這些日子都忙著整理家事,亦收到了曲夫人的來信,聽門房說是曲夫人的胞弟來訪,也是極歡喜的迎進來,十年前在盛澤郭家見過曲池一面,早已忘了模樣,如今見堂下站著位極高大英俊的年輕人,漂亮的桃花眼,倒是和曲夫人截然不一樣的相貌,也不住拊掌大笑:“十年未見,楊姨都忘記你模樣了,還想著是十年前那個小蘿卜頭,令姐還在信里擔憂你,我瞧著也沒啥可擔憂的,看著好得很。”
左右打量曲池,不住點頭笑:“你姐姐啊,就是心兒有些過強了,什麼都想的多。”
楊夫人半點沒有架子,為人極好,曲池坐在下首,被一通笑話,旁的婢子也是笑跟著主母打量自己,也不好意思鼻子:“夫人笑話曲池了。”
曲池認清了鄭府的門,陪著用了頓午膳,楊夫人熱鬧,朋友,聚會宴飲,也喜歡和年輕人多說說話,家中又清凈,再三叮囑曲池:“往后多來楊姨這坐坐,我去和你姐姐說,有我在呢,事事都照應著,讓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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