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徹底暗下來的時候,顧白水坐在傘鋪的椅子上,看著邊的桌子沉默不言。
鋪子外麵的街道上行人匆匆,雨水滲青的石板路上,給長安城帶來了些許清涼。
顧白水卻覺得有些莫名的寒意。
鋪子裏麵的幕簾被掀開了。
溫婉的傘鋪老板娘笑意盈盈,手牽著顧汐從裏麵走了出來。
顧汐懷裏抱著兩把油紙傘,一把傘是紅,一把傘是素白。
“小姨,那我走了。”
“行,路上小心點。”
老板娘和顧汐之間的談很簡單幹脆,也沒有寒暄什麽。們就相互點了點頭,送到了店鋪的門口。
顧白水早早的從椅子裏站了起來,默不作聲的候在了門口。
但他的視線卻一直飄忽不定,流轉在傘鋪四周的梨木牆壁上。
傘鋪的牆壁上掛著很多把形狀各異的油紙傘。
有的傘麵很新,像是剛剛製好,表麵異常。
有的傘麵很久,好像隔了很長時間,有些起皺。
顧白水的視線掃過傘鋪裏麵的所有傘麵,像是在找什麽躲在傘裏的東西一樣。
他其實是在找一張皮,一張人皮。
傘鋪裏麵那張擺滿油紙傘的桌子,和顧白水屋子裏的桌子一模一樣,連細小的缺口都完全吻合。
他的桌子昨晚和人皮一起失蹤不見了。
所以顧白水覺得那張人皮就藏在這間傘鋪裏麵,或許……已經變了一把不起眼的傘。
但傘鋪裏那個溫婉熱的老板娘已經送到了門口,
顧白水隻得不聲的收回了視線,跟在顧汐的後,慢慢的走出了店鋪屋簷。
這種事也不能急於一時,以後有時間再來探查一下便是。
洋洋灑灑的雨落在肩頭,
傘鋪的老板娘倚靠在屋簷下的門口,眉眼含笑的看著那兩個年輕人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然後關上了店鋪的門窗,臉突然變得平靜冷漠了下來。
老板娘眼皮了,從袖子裏麵出一素白的纖細手指,了自己的後頸。
……
“小姐,下雨了。”
顧白水走在長街石板路上,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顧汐沒什麽反應,隻是點了點頭回了一句:
“我知道。”
“小姐,你有傘。”
“嗯,我知道。”
“那為什麽不撐開傘呢?”
顧白水表有些無奈,他們兩個人冒著雨在街道上穿行。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腳步匆匆,唯獨這兩個年輕人沒有撐開傘。
更讓人奇怪的是,顧汐的懷裏明明抱著兩把傘,但就是不願意撐開。
雨滴答在幹淨白皙的額頭上,向下劃過眼角,順著臉頰的弧度滴落下顎。
依舊很平靜,眼簾了,卻什麽話都不想說。
邊的年也是無奈,隻能用一隻手擋在頭頂,想著別看起來那麽狼狽。
兩個年輕人在長街上走了很遠,這一次是顧汐在前麵帶路。
從方向上來看好像並不打算回顧府,但顧白水總覺得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白抱著兩把傘在雨幕中慢慢穿行。
青年跟在後,看著懷裏的傘尖和傘麵,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
會不會在這兩把傘上?
這是顧白水此刻所想的。
但不一會兒後,走在前麵的白突然停下了腳步,側頭輕聲問了一句。
“你要撐傘嗎?”
顧白水愣了一下,但也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就點了點頭。
“那你選一個吧,紅的還是白的?”
顧汐好像突然變得很大方,兩隻手分別拿著兩把傘的傘柄,遞給了那個雀斑年。
顧白水卻輕輕的抬了抬眉頭,覺得事有些不太對勁。
是讓自己挑一把傘?
還是讓自己從兩把傘裏,選出來那張人皮?
顧汐看了顧白水一眼,顧白水沉默了一會兒,試探的問道:“那小姐喜歡哪一把?”
顧汐想了想,然後回了右手的油紙傘。
“我喜歡白的。”
顧白水很坦然的出了一隻手,輕輕的握住了……白的油紙傘。
“小姐,我覺得您今天可以試試紅的。”
顧汐愣了愣,抬起頭奇怪的看了年一眼,然後也不怎麽在意的點了點頭。
“那你用白的。”
把白的油紙傘到了顧白水的手裏,轉過繼續沿著街道向前。
而在的後,那個把油紙傘拿到手裏的年開始翻來覆去的著油紙傘。
從傘骨到傘麵,裏裏外外了個遍,甚至最後用上了牙口惡狠狠的咬了幾下。
但最後還是發現,那就是一把沒什麽異常的普通油紙傘。
顧白水失的歎了口氣,然後快步追上了前麵那個。
沿著長街小道,兩個年輕人走出了長安城。
他們穿過一片茂盛的竹林,停在了一麵很清澈安寧的湖畔旁。
紛紛揚揚的雨滴在湖水裏,激起了一道道開的波紋。
這片湖在長安城很有名,太生湖。
湖畔旁還有一座簷角飛起的閣樓,是北遊閣。
不過北遊閣是皇室的閣樓,從來不對外人開放。
顧汐湖畔旁停下了腳步,顧白水拎著油紙傘從後麵晃晃悠悠的跟了過來。
顧汐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麽沒打傘?”
顧白水沉默了片刻,拎了拎自己的領:“了。”
顧汐彎著眉眼笑了笑,顧白水也無奈的笑了一聲。
天漸漸暗淡了下來,遠的北遊閣裏亮起了溫暖的火燭。
兩個年輕人在竹林旁找了一座無人的涼亭,避雨。
年拍打著手裏的雨傘,則是看著湖中心出神發呆。
顧白水總覺得今天的顧汐好像有點兒不太一樣,和自己第一次見的時候不太一樣。
好像,也總是不太一樣。
“小姐有心事?”
涼亭邊的白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有。”
“能和我講講嗎?”
顧汐回過頭看了年一眼,顧白水聳了聳肩:“我其實很嚴,不該說的事從來都不會多說。”
顧汐沒再理他,而是轉過繼續看著湖中心的雨飄揚。
顧白水視線平移,看著另一把倚在石柱上的紅油紙傘,心裏開始活絡了起來。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行,就突然聽見背著子的說了一句。
“瑤池聖地給我定了一門親事。”
“嗯?”
顧白水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親事?”
“嗯,是一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
顧汐眼簾微抬,看著遠湖水裏濺起的波紋,輕輕的抿了抿角。
“但我聽說,他好像突然瘋了。”
涼亭裏的雀斑年狐疑的皺了皺眉頭,怎麽聽起來好像有點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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