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停下了腳步,丟失了那隻白鬼的蹤跡。
冰寒的大霧籠罩住寺廟的每一寸角落,白鬼的也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顧白水從房梁上落地,聽見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汐拖著一張巨大的漁網,在冰涼的霧氣裏晃晃悠悠的衝了過來。
“鬼呢?白鬼呢?”
顧汐的臉上有著些許的焦急,視線四巡查,但卻沒有發現任何鬼影。
顧白水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在大霧彌漫過來的那一瞬間,白鬼的就已經躲藏進了霧氣裏,本沒辦法分辨。
白霧藏白鬼,或許這才是那兩隻大鬼的保命方式。
每次大霧來臨的時候,不隻是一種象征,更是為了白鬼能安全躲藏起來的手段。
隻要找不到白鬼,黑鬼就能在大霧裏殺掉所有的敵人和獵。
生吞活剝,皮碎骨。
冰涼的霧氣在寺廟裏蔓延,刺骨的寒冷漸漸開始滲兩個年輕人的。
白鬼無影無蹤,黑鬼被釘在門口外的廣場上。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即便是看到那個模模糊糊的黑廓,就有一種恐怖和抑的氣氛撲麵而來。
大霧裏的那個廓好像了。
它垂下頭顱,看著腳底那兩枚釘子,慢慢的彎下了腰。
顧汐的臉變了變,小臉一片煞白,察覺到了危險隨著大霧漸漸深骨髓,侵了靈魂。
那隻廣場上的黑鬼,型並不像是百目和九尾狐那麽龐大。
但在它出現的那一刻起,整座寺廟都陷了一片死寂。
主殿外所有供奉的鬼像屋子都死死的關上了門戶。
一隻隻幸存下來的小鬼,在自己靈牌下麵,止不住抖。它們用手臂捂住了,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死亡的影籠罩而來,顧汐的臉也漸漸變得沉默和絕。
他們兩個仙臺境界的修士,本不可能對付的了那隻黑鬼。
除了城南的佛和城北的觀音之外,黑鬼已經算得上城裏最恐怖的東西了。
原本殺掉那隻白鬼,會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但現在大霧四起,所剩的一點生機也被剝奪殆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隻黑鬼現在隻能用一隻左手,一時間好像沒辦法拔掉腳掌上的兩枚釘子。
但更讓人骨悚然的是,那隻黑鬼彎下了腰,拉住了那龐大的百目鬼。
然後……主殿外傳出了一陣陣咀嚼和吞咽的聲音。
那隻黑鬼在吃,百目鬼的。
而且隨著一塊塊骯髒泥濘的腹,黑鬼從部斷裂的手腕似乎也有了一點反應。
顧白水的臉也難看了不,瞇著眼睛問了句。
“還有多時間?”
顧汐微微沉默,無力的搖了搖頭:“最多半炷香,死棺釘是師姐給我的一次法寶,專門應對大鬼兇。但對黑這種東西,最多也隻能拖住它半炷香的時間。”
顧白水皺了皺眉頭,看著主殿外的黑廓,眼神也凝重了下來。
瑤池聖贈予的一次法寶,的確不同凡響。
但僅僅困住黑鬼半炷香的時間,其實沒什麽意義。
他們隻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去嚐試抓住那隻躲在霧氣裏的白鬼。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又能怎麽樣呢?
顧白水握了手裏的長劍,然後把視線落在了顧汐的臉上。
“總得試試。”
顧汐了,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到在主殿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和骨骼破碎的聲音。
“噗嗤~”
顧汐一抖,眼裏湧現出的是縷縷的悵然和無力。
因為那聲音不是吞咽和咀嚼。
而是某個東西生生的拔起了自己的腳掌,任由地麵上的釘子貫穿而過。
黑鬼停下了吞噬的作。
它似乎察覺到主殿裏那兩個人想要做什麽,所以它不打算給他們任何時間和機會。
不顧傷勢和疼痛,黑鬼付出了兩隻腳掌重創的代價,掙了死棺釘的束縛。
“噗嗤~”
又是一聲骨破碎的聲音,它拔起了另一隻腳掌。
在茫茫的霧氣裏,卻也響起了另一聲沉悶的痛。
顧汐眼神一亮,和顧白水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鎖定了發出聲音的方向。
剛剛顧白水砍斷白鬼手腕的時候,黑鬼的手腕也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這表明,兩隻鬼的痛苦和傷勢應該是共的。
所以當黑鬼腳掌被死棺釘重創的時候,白鬼也會到同樣的痛苦。
霧氣裏的聲音,來自那隻藏起來的白鬼!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個年輕人同時了。
顧白水和顧汐肩而過,衝向了濃厚的霧氣裏。
顧汐眼神飄忽,握手裏的漁網,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主殿的角落,森安靜,蔽難尋。
果不其然,在顧汐衝到角落附近的時候,看到了霧氣裏那個若若現的高瘦影。
眼底掠過一喜意,顧汐握漁網一頭栽進了霧氣裏,來到了那道影的麵前。
然後,霧氣散去。
一隻黝黑堅的爪子,牢牢的住了纖細的脖頸,把的舉到了半空中。
霧氣裏,黑的大鬼抬了抬眼,臉上長滿了麻麻的黑鱗片。
死寂灰白的瞳孔裏流出一譏諷和嘲弄。
它就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撞了過來,像是一個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自投羅網一樣。
腳下的傷勢的確影響了黑的作,但在霧氣的遮掩下,它怎麽可能被兩個境界低微的修士看所有行蹤?
兩個年輕的修士在商量對策的時候,它就已經走進主殿裏了。
人類,還是脆弱無知的可憐。
黑就這麽站在主殿裏,隻要手骨用力,就能碎這個的脖頸。
但它並沒有。
因為它發現了一件很詭異的事。
故意發出聲音的是它,但衝過來的獵,隻有一個?
另一個呢?
另一個年明明也一起衝了出去,但好像兩個人的方向截然不同。
黑鬼有些困,然後就聽到主殿外,傳來了一聲尖銳慌的嘶鳴。
兇戾和驚怒在豎瞳中一閃而逝,黑鬼猛然抬起了頭,朝著殿外看去。
它驅散了霧氣,也看到了在廣場上的景。
一個青年,握著一把幽藍的長劍,平靜的看著主殿裏的黑鬼。
而在他的劍尖下,抵著的是那隻白鬼的嚨。
隻要顧白水稍微用力,就會貫穿而過,割掉它的腦袋。
黑鬼心中震怒不已,它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弱的可憐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麽在霧氣裏分辨出白鬼的蹤影。
為什麽能如此確的尋找到白,連自己都沒辦法這麽迅速。
它不知道,跪在地麵上的白也不知道。
隻要顧白水一個人清楚,他的口裏有一麵微微發熱的青銅鏡。
而在寺廟頭頂的夜空上,有一隻無人能察覺的眼睛。
纖毫畢現,悉了所有。
寺廟的主殿安靜了下來,黑鬼著脆弱的脖頸,顧白水用劍抵著白鬼的嚨。
他們都沒有作,好像僵持了起來。
但其實,顧白水才是唯一掌控了局麵的人。
他用力,白鬼死,黑鬼就也死了。
如果他不挾持白鬼,而是直接砍死白鬼,那麽黑鬼就會在無聲無息中死去。
但為什麽?
為什麽他沒有?
有人有些奇怪,那個年在等什麽?
顧白水卻慢慢的抬起了眼皮,看著主殿裏的那隻黑鬼,也看著黑鬼手裏那個沉默不言的。
他沉默了許久,突然咧奇怪的笑了笑。
“雨降小僧,其實是在怕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