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也不了什麼氣候,杏嶺雖易守難攻,但糧草運輸卻問題,只死守山腳,耗到對方彈盡糧絕,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殲滅。
而適才軍中來報,雖并非剿匪大捷的消息,但也確實和荊州有關。
這時,虞時也匆匆趕到,看父子兩人的這架勢,應當是要商議軍務
。虞錦不愿聽那些枯燥的排兵布陣,正抬腳走時,卻聽虞廣江提及“荊州”二字,已然邁出去的腳又了回來,佯裝無事發生地捧起了熱茶。
虞時也道:“運糧?那派輜重重將去便可。”
虞廣江擺手,道:“徐陵昨日被我派去原州押送軍糧,正不在軍里。如今正逢冬日,荊州這些年匪患橫行,百姓遭殃,這幾車糧事關重要,你去。”
虞時也沒有任何異議,頷首便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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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風呼嘯,燭火微。
書案上,虞錦將常嬤嬤遞來的年貨單子仔仔細細過了一眼,倏地頓了片刻,年關將至,可今年王爺恐怕要在荊州過新年,又在戰時,那暫住的刺史府邸想來也不會置備多件。
想起白日里虞廣江的話,便列了一份單子,喚來生蓮道:“明日一早將這些采買齊全,給阿兄,請他順便一道運去荊州。”
生蓮頷首,也沒多問,這一看便知是給南祁王的年禮。
打了水來,道:“姑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睡下吧。”
虞錦了有些僵疼的脖頸,正要應下,門外傳來兩聲“篤篤”輕響,生蓮前去開門。
只聽門外二人嘀嘀咕咕兩句,生蓮再回時臉緋紅,捧著一封書信,略有些磕道:“姑、姑娘,適才有人將此信送來,那人應該是南祁王的暗衛。”
虞錦微怔,心下自是覺得驚喜,但狐疑生蓮一眼,南祁王的暗衛,臉紅什麼?
思及此,虞錦接過書信,臉也轟然緋紅。
著信封邊沿的指腹暗暗用力,著“吾妻親啟”四字,大雪夜里,心仿佛落進了爐子里,甚是燙人。
虞錦趕走了笑的生蓮,小心拆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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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快馬至靈州,不過兩三日的行程。
三日前,荊州匪患已有大半投誠,那些人里不乏迫于無奈落草為寇、卻并未傷及人命之人,有資質尚可的,便被單獨編一支軍隊,由秦昶平帶兵練。
此次剿匪,正是秦昶平從垚南領軍出發。
沈卻前些日子了些輕傷,雖是無甚大礙,但秦昶平是個心細且固執的人,只道:“若是屬下讓王爺負傷而歸,父親知曉,定要重罰,還請王爺恤屬下,且在府里養傷吧。”
他又說:“您若是非要去營里,屬下也只能照料了。”
“……”
沈卻輕哂,便歇在府里。
皎白月落在沉厚的積雪上,暈開一地流。沈卻坐在廊下的石階上,手里握著靛藍藥囊,略微有些出神。
荊州刺史名喚周裘,是個年過五十的男子,長得一張面團似的好欺負的臉,在這山匪橫行的地界夾生存了兩三年,脾氣格外好,見誰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從前不得不認草寇當祖宗,可不過多久,他便可真真正正當這一州刺史,心下別提多暢快,是以拿沈卻當恩人看,親自端來一碗熱粥。
荊州太窮了,刺史府也太窮了,平日沒有大魚大,就這粥里的牛,都是稀罕。
周裘樂呵呵道:“王爺,喝口熱粥暖暖子。”
沈卻稍頓,看著他那張和氣的臉又不好拒絕,只接過道:“多謝。”
周裘眼尖地瞧見南祁王手里那枚做工致的藥囊,順道:“這是王妃做的吧?王妃手藝好啊,比人的手藝可好上不。”
他消息閉塞,既不知沈虞兩家的親事,也不知南祁王婚否。
可沈卻沒否認,只不輕不重地“嗯”了聲。
周裘有意與南祁王攀談,順著往下道:“想必王妃定是個溫婉賢淑的才,才讓王爺在荊州剿匪還惦記著吧?”
男人凝著雪地,不知在想什麼,倏地輕笑一聲:“算是吧。”
周裘一時看傻眼,心頭唏噓:這南祁王竟不是個面癱,竟是會笑的!多稀罕。
他仿佛被鼓舞了一般,乘勝追擊,旁敲側擊地將王妃夸了個天仙般的人,眼可見沈卻面緩和下來,又說:“王爺如此惦記王妃,那可有書信一封?您別看周某這板不夠結實,年輕時也是從過軍的!人回回收到書信,可是開心的嘞!姑娘家家便是這些酸縐縐的東西,能高興上三兩天呢!”
沈卻把玩絡子的指尖輕頓,側頭看了周裘一眼,周裘以為自己多,著腦袋訕訕一笑,找了借口麻溜離開。
夜風驟起,細雪撲臉,落在鼻梁便化冷徹骨的水珠,男人目很輕地落下藥囊絡子上,那些不屬于他的記憶驀然涌上。
那一封封用簪花小楷寫的信,和信上麻麻的“沈離征”三個字,似乎躍然于眼前。
其實,沈卻很主去回想沈離征的故事,時隔太多太多年,久遠到他有時并不覺得沈卻與沈離征是一個人,但每每念及他所經歷的一切,便覺呼吸也不是那麼順暢。
他仍舊覺得悶,仍舊覺得懊悔、愧疚與自責,為他所得到的,也為他所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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