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蠟燭亮了起來，忽明忽暗的，比剛才的照明燈更有氣氛。

    丫蛋靠在潘胖子的肩膀上，瞇著眼睛，一副小人的模樣：“我就知道，今晚是個浪漫的夜晚，所以早就準備了蠟燭！”

    潘胖子一臉尷尬，想要推開丫蛋，卻推不開，丫蛋穩如磐石。

    楊文凱說：“好啦好啦，大家安靜，我要開始講故事了！這是我的親經曆……”

    楊文凱六歲那年，剛剛上小學，有一年清明，跟著爸媽去給過世的老祖祖上墳。

    因為是給老祖宗上墳，所以家裏很重視，不僅準備了很多香蠟紙錢，還準備了很多供品，有，有魚，有肘子，熱乎乎，香噴噴的放在竹籃子裏，提著去上墳。

    來到老祖祖的墳前，按照習俗，先掃墓，把墳墓周圍的雜草清理幹淨，然後上標墳錢，再把供品一一擺放在墳前。

    那個年代，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到這麽盛的東西，幾個小孩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幾盤供品，饞得口水長流。

    擺好供品，點上蠟燭，一大家人便圍在墳頭燒紙，等到紙錢燒完了，又挨個跪在墳前，給老祖祖磕頭。

    忙乎了一陣子，上墳就算結束了。

    大伯拿出一串鞭炮，大哥自告勇地站出來，說他來放炮。

    大哥那時候十多歲，大伯也沒有多想，就把放炮這件事給大哥去做。

    按照規矩，上完墳以後，需要放一串鞭炮，告知亡魂可以回去了，而上墳的人，在放鞭炮的時候，是不能回頭的，據說這個時候回頭，會看見不幹淨的東西。

    大哥留下放鞭炮，其他人轉離開。

    不一會兒，鞭炮聲響起，炸得劈裏啪啦的，山坡上都是鞭炮的回音。

    回到家裏，大哥就楊文凱出去玩，楊文凱說有點累，不想出去，大哥一臉神神的樣子，說不出去的話，肯定會後悔的。

    楊文凱不知大哥葫蘆裏裝著什麽藥，心裏好奇，還是跟著大哥出去了。

    到了村屋後麵一片荒無人煙的草叢，大哥就像變戲法似的，居然變出了燒，肘子，糖醋魚，甚至還變出了一壺酒。

    楊文凱看著大哥，覺得很奇怪，大哥的家庭條件並不好，一年到頭難得吃一次，今天這是怎麽了？哪裏去發了財嗎？居然買了這麽多盛的東西請他吃飯？

    但是吧，要請吃飯為什麽不去飯館裏坐著呢，跑這荒郊野外的躲著吃，就跟做賊似的，這些東西該不會是來的吧？

    楊文凱的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不由得留了個心眼，仔細看麵前的這幾盤菜，越看越覺著眼。

    再一看，楊文凱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幾盤菜不是剛才給老祖祖上墳的菜嗎？

    楊文凱清楚地記得，走的時候，這幾盤菜還放在老祖祖墳頭上，怎麽現在卻出現在了這裏？

    再一想，楊文凱頓時就明白了，難怪大哥自告勇留下來放鞭炮，這些供品肯定是他在放鞭炮的時候拿的，因為放鞭炮的時候，其他人下山不能回頭，所以沒人知道大哥搞了這樣的小作。

    大哥打開白酒，席地而坐，邀請楊文凱一起吃。

    雖然楊文凱也很饞，但畢竟年紀小，膽子也小，心裏有些膈應。

    這幾盤菜本是給老祖祖的供品，是給死人吃的東西，現在大哥回來吃，總覺得怪怪的。

    楊文凱就對他大哥說：“哥，這些是給老祖祖的供品，要不……咱們還是還回去吧？”

    “還回去？！”大哥把眼睛一鼓，就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楊文凱：“你是不是傻？我好不容易回來的，你卻我還回去？不可能！大哥跟你好，才你來一起吃，其他人我還不呢！來，吃個！”

    大哥撕下一隻燒，遞給楊文凱，楊文凱有些猶豫，不敢接。

    大哥搖了搖頭，自己抓著燒大快朵頤，一口咬下去，滿是油，再灌一口酒，那真是滋滋。

    聽著大哥狼吞虎咽的咀嚼聲，楊文凱一個勁地咽口水。

    楊文凱從小就聽大人們說，不管是廟裏的供品還是死人墳前的供品，都不能，更不能吃，了的話就會得罪鬼神，到時候鬼神找上門來，那可就麻煩了。

    大哥一臉的不在乎，他對楊文凱說：“這些唬人的玩意兒你也信？我問你，這幾盤供品放在墳前，難道老祖祖真的會從墳墓裏爬出來吃嗎？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山上的那些野貓野狗，這是糟蹋糧食知道不？與其放在那裏浪費，不如填飽我們自己的肚子，反正上墳就是走個形式而已，沒必要這麽認真！”

    大哥優哉遊哉的吃著，楊文凱看見大哥抱著大肘子，啃得滿是油，不知道有多味了。

    說句心裏話，楊文凱是真的想吃，那個年代大家的經濟條件都不太好，家裏經常缺油葷，能夠這樣吃上一頓，那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楊文凱終究還是膽子小了，他不敢吃，不敢去破壞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實在忍不住了，楊文凱便先走了，不看見這些東西，就不會饞了。

    走的時候，大哥還跟楊文凱叮囑，讓楊文凱幫他保守，不能把他吃供品的事說出去。

    這是大忌，要是被家裏人知道了，大哥會被下一層皮。

    楊文凱點點頭，答應了，畢竟大哥還是對他不錯，來的供品還想著他一份。

    回到家裏，大伯就問楊文凱看見過大哥沒有，說這都快到飯點了，大哥還沒有回來。

    楊文凱遵守承諾，幫大哥保守，說沒有看見大哥，心裏卻暗自說道：“大哥正在喝酒吃，他才不會回來吃飯呢！”

    晚飯很平淡，煮了一大鍋蘿卜湯，裏麵燉了些臘，然後炒了幾個小菜，一大家人就圍著桌子吃飯。

    楊文凱吃了幾口便沒有胃口，這些菜跟那幾盤供品自然是沒法比的。

    等大家都吃完晚飯收拾了，大哥這才著圓滾滾的肚子回來了。

    大伯問大哥去哪裏了，鍋裏都沒飯了。

    大哥擺擺手，說他不，去跟兩個朋友喝了點酒，然後自己回房睡大覺去了。

    看見大哥角都沒幹淨的油漬，楊文凱有些後悔，早知道那隻燒，自己就該消滅掉的，也不至於回來喝什麽蘿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