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自跟在晉王邊,不用只言片語便能理解主子的意思,一路上小心端量著,后頭果然跟了個尾。
可王妃顯然是沒察覺的。
“不用,滿腦袋都被零吃食填滿了,哪有空來尋思這個?”宋諫之冷笑道。
見狀,十一也不多言,頷首退出了車轎。
外頭進來的一線復被遮住,宋諫之垂下眼,拇指了手上的香囊。
他把玩的香囊是方才從攖寧上摘的。
他摘得從容,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滿臉不舍地盯著香囊看,最后也不知是招福徠說服了,還是迫于自己的威勢,沒敢吭聲。
這東西作香囊,實際上就是個牙白蜀繡的錦囊皮子,錦囊里面沒添香。是攖寧便拿柑橘和梅皮磨過篩,在庭院晾了半月得來的。
現下掐在手里,鼻息間皆是淡淡的橘香。宋諫之輕笑一聲,這小孬種有點心思都花在吃上了,頭一回壯著膽子跟他提要求,也是為了個吃。
他想起時在北山見過的一只白狐,那白狐皮油亮生得極好,在偌大的北山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完獵。
他撞見白狐時,小東西正在進食,爪下摁著只山雀。它也是蠢,翻來覆去的不知道怎麼下才好,又沒折斷山雀的翅膀,一不留神那山雀跑了。
宋諫之影掩在樹叢間,白狐沒發覺有人,一雙小圓眼呆愣愣的,在原地蹲了好一會,耷拉著腦殼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直到一支箭到它腹下草叢,才知道直棱著耳朵逃竄。
驚慌失措的小模樣,人心中生憐。
可惜他宋諫之從來不是個心善的人,現在,那匹白狐皮正鋪他的披風上做圍領。
待到攖寧換了櫻紅丹紋深,蹭蹭蹭地跑上來。一張小臉已經被冷風吹得發白,卻紅,合著櫻紅的裳,花兒一樣的,人忍不住想從枝頭掐下來賞玩。
攖寧跑上馬車才舒了口氣,外面太冷,凍得腳趾都沒知覺了。
結果一抬頭對上宋諫之凝視的目。
這廝不知的哪門子風,剛出宮的時候一張臉冷的跟冰窖一樣,只差把爺心差這四個大字刻在腦門上。現在不曉得因為什麼,心又好起來了。
臉跟六月的天一樣,說變就變,也不知道把心思藏著掖著。
不過也是,裝樣的本領,得是攖寧這種機靈的人才能學來的。
正在出神,一件披風劈頭蓋臉的蒙了過來。
攖寧只覺眼前一黑,便什麼都瞧不見了。撲騰兩下掀開披風,氣沖沖的看著上首的年,可等真和人對上視線,又慫得垂下了眼。
宋諫之今日穿戴的披風是黑金作繡,圍領一圈白狐,手好到人心。攖寧著狐,愣了下,嚴嚴實實的把自己遮起來,只出個茸茸的腦袋。
了,想要道謝,又知這人只是想看自己出洋相,到底沒說出口,訥訥的把頭埋進狐中。
晉王看這副沒骨氣的樣子,面上多了兩分冷淡的笑意。
兩個小蠢貨,也算做個伴了。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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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徠能在燕京做百年老字號,識人的本事自然是最基本的。
宋諫之和攖寧甫一進去,伙計便著肩上的汗巾躬往里請客:“二樓雅間貴賓兩位。”
招福徠有三層,一樓是大雜堂,中間搭了個半尺高的木臺,留給說書唱戲;三樓是落腳住店的;二樓繞著外墻圍了圈雅間,中間一方地空出來,從樓上就能看見中間說書唱戲的景。
宋諫之沒什麼食,懶懶的靠在木椅上。
攖寧著指頭,跟小二仔細數了聽說過的招牌菜。
上個菜的功夫,樓下講板一拍,有老者朗聲說道:“話說當日在法華寺,百來人被山匪驅至庭院中,那為首的匪徒生得有八丈高,虎背熊腰豹眼環睛,不知多人喪命在他手中舞的雙劍上。眼看就要奪人命,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人群中站出一中豪杰,冷聲制止了匪首。”
攖寧正喝著酸梅酒,聽到這沒忍住咳了兩聲,嗆的滿臉通紅。
“要問這中豪杰從何來?便是姜太傅家的嫡小姐。”
宋諫之挑了挑眉,一雙眼中藏著笑意,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開口道:“沒想到王妃是如此膽大機敏之人。”
攖寧捻起塊糕墊了墊,勉強把滿辛辣噎下去,有點心虛,晉王這時候說膽大機敏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昨天還言之鑿鑿“我生來膽小,又惜命得很”呢。
小命在人家手里著,攖寧了泛紅的臉,輕聲嘀咕:“他胡編的。”
宋諫之看著紅似滴的耳垂,像是走了神,懶懶道:“講講。”
不待攖寧開口辯解,那說書人又道:“姜家嫡小姐站出來冷冷的盯著匪首,呵斥道‘大膽山匪,還不俯誅?’”
攖寧自個都聽不下去,紅著臉拉上簾子,遮住一樓說書的景。
這書講的,除了地方和人是對的,其他的沒一點跟實合的上:“我當時說的是:‘你們既然為財,便沒必要害命了’”
“匪首大怒,上前將嫡小姐斬于院中,只見不閃不避,怒視匪首,駭得那匪首不敢彈跌落馬下。”
“他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把院里人的銀錢洗劫一空就走了,”攖寧手中銀著不停,想起來有點不甘心,補充道:“我被劫了三百兩紋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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