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對這座小城很悉。
他知道該怎麽走,也知道該去哪裏。
支線任務,其實是找一個人。
是顧白水的一個朋友,
許久不見?
好像也沒過太久……
顧白水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早該想到的,不然怎麽會被一個屋簷困住呢?”
屋簷、下雨、黃粱道觀裏的故事重現了。
顧白水不覺得這是一個巧合,沒什麽命中注定,隻是老頭子的惡趣味罷了,防不勝防。
不過既然來了,總要去見一麵。
顧白水把車票疊好,塞進兜裏,走進回憶裏的城。
……
林蔭長路,細雨紛紛。
梧桐大道,曲折茂的樹枝遮住天空,搭一排高大翠綠的樹葉穹頂。
有人在深林裏修了一條很長的馬路。
路的盡頭,是一所校園的正門。
今天是周一,臨近暑假的大學生們考完了一上午的試卷,魂不附,覺和神都被掏空。
“人被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除了高數,不會就是不會,咬斷筆也寫不出來。”
一個宿舍的幾個生在一起,撐著兩三把傘,唉聲歎氣,朝著校園外的梧桐路走去。
折磨人的考試周結束了,該吃頓好的犒勞一下辛苦的自己。
大學生是這樣,明天世界末日,也阻擋不了堅定幹飯的腳步。
但今天有個家夥沒那麽合群,試圖違反大學生幹飯綱領。
穿著寬大的黑外套,把半張臉埋在領子裏,白的帆布鞋停在水坑前,突然站在了原地。
“怎麽了?”
同行的室友回頭,順著生的目看向馬路對麵。
高大的梧桐樹下,有一個消瘦的男生,撐著一把傘,安安靜靜的站在路邊。
傘麵低垂,擋著雨水,也遮住了男生一半的臉。
他像是在等什麽人,打了個哈欠,懶散悠然。
“你認識?”
“等你的?”
室友揶揄笑了一下。
生想了想,搖了搖頭:“有點麵,應該不是……”
這時綠燈亮起,大學生們三三兩兩的走上了人行道。
們也撐著雨傘,走到馬路對麵,然後……經過了那個無於衷的男生。
兩把傘錯而過,半明的塑料白傘停在原地,暗紅的雨傘漸行漸遠。
樹下的男生沒有回頭,眼簾微,像是在思考。
一片梧桐葉飄落,
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一隻幹淨白皙的手放在了雨傘上,掀開傘,從下麵鑽進來,仔細認真的瞅了男生幾眼。
顧白水默默低頭,和這個不客氣的生對視著。
眨了眨眼,出一手指,了一下眼前的人。
活的,真的,奇了怪了。
顧白水翻了個白眼:“你傘呢?”
顧汐聳了聳肩,有些無賴:“給朋友用了。”
顧白水退了一步,正說道:“有點兒。”
顧汐反而向前,靠的更近了些,很自然,本沒有出去的意思:“那就唄……你還不能借我一次傘了?”
顧白水被這句話噎住了。
他欠一把傘,總是要還的。
“去哪兒?”
顧白水抬了抬眼,有些稀鬆平常的無奈。
顧汐問:“你嗎?”
“不。”
“那就先走走,去梧桐公園。”
顧汐沒有給顧白水指路,因為知道他能找到地方。
“去那兒破地方幹什麽?”顧白水有些不解:“還下著雨呢。”
“你管我?”
顧汐不說話,隻是推了他一下。
這個作很自然,很順手,顧白水卻也沒啥反應,木訥懶散的應了一聲:“那行吧。”
這座城裏的兩個人,很悉,比黃粱道觀裏的彼此悉的多。
可能是因為某個老道人的指使,顧汐一直他在邊打轉,辛苦監視了很多年吧。
直到某一天,黃粱夢醒,他才突兀的離開了這裏。
顧汐以為他不會回來了,任務圓滿完,還開心了一小會兒。
後來,倒是沒有很開心。
“……去喂貓。”
顧汐嘟囔了一,含糊不清。
顧白水聽見了,梧桐公園角落倒的確有幾隻野貓。
他知道在什麽位置。
兩人撐傘,在雨中走。
顧汐好像想起了什麽,轉頭看了眼顧白水。
“剛剛,你是裝不認識我?”
顧白水沒有否認:“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之前的記憶。”
黃粱裏的老道人答應把顧汐送回家,送到另一個世界。
當黃粱夢境結束之後,就不會回來了,一個人留下來。
顧白水不確定,後來那個道人有沒有保留顧汐在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回到家,洗清記憶,重新開始過去的人生……大概是去讀大學。
顧白水記得是在高考結束後穿越的,是個準大學生,哪個大學生滿腦子的修行功法呢?
本來腦子就不夠用,忘掉過去很正常。
“你師傅告訴我,經曆過的都是人生,過去的每一天堆在一起,是每天變化的人。”
“祂不想,也沒什麽理由把我送到過去的某一刻……經曆過的就記著,今天更重要。”
穿越前的是顧汐,另一個世界的瑤池聖也是顧汐。
沒有哪個顧汐是不該存在的。
老道人不願意去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因為沒太大意義。
就像顧汐帶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重新開始生活;
二徒弟也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做一次選擇。
老人總說小徒弟和祂很像……如果遇到發生過的車禍,大概也不會去試著做什麽。
袖手旁觀是老人,視而不見是小徒弟。
“不是我師傅。”
顧白水眼皮了,告訴了顧汐一個事實:“黃粱裏我們見過的那個老道人,其實是不死帝兵……不過它在師傅邊待了很多年,裝得很像。”
顧汐怔了一下,思索許久,也搖了搖頭。
“可我覺得,我真見過你師傅了。”
顧白水還沒想清楚顧汐的意思,就聽到了接下來的一句話。
“你師傅有沒有可能是一個好人?其實對自己的徒弟……都很好?”
顧汐問的很認真。
所以顧白水還是沒忍住,荒唐的笑了一聲。
祂是一個老人,但絕對不會是一個好人。
這一點,
長生一脈的師兄弟三人都很清楚,一個比一個清楚。
……
到了梧桐公園。
顧白水看見了顧汐說的那幾隻野貓。
真是來喂貓的,準備了兩袋貓糧,倒在了牆角。
兩隻小花貓麻利的跑了出來,低頭靠在顧汐邊,吃著貓糧。
顧汐嘿嘿的笑著,把手裏另一袋貓糧遞給了顧白水。
“梯下麵還有一隻懶貓,你去喂它。”
顧白水皺了皺眉,走兩步,在公園梯口彎下了腰。
正如顧汐所說的,
裏有一隻白的懶貓,躺在紙箱上,懶懶散散的翹著二郎,外麵有人來喂貓糧,也懶得起。
下這麽大的雨,一頓不吃又不會死。
白貓翻了個,了個懶腰,一抬頭,看到了一個半蹲下來的男生。
顧白水愣了一下,白貓也愣了一下。
人和貓,隔著滴水的口,狐疑的對視著。
怎麽莫名其妙覺得有點兒眼呢?
“這貓什麽?”
顧白水回過頭,問了顧汐一句。
顧汐會給這幾隻貓起名字。
果不其然。
蹲著喂貓的生轉過頭,看著顧白水,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賊兮兮的笑了起來,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