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漁呢？

    大概會外出遠遊，做一個行俠仗義，持劍闖的俠客。

    初次相遇時，就是離家出走，隻不過被一個年輕的聖人前輩堵了回來。

    沒有完離家出走的壯舉，就再給一次機會。

    這次不會有“聖人前輩”陪著了，不知道陳小漁能走多遠。

    但，以“天道”對這條小魚的了解，大概不會走的太遠，去趟人境，兜兜轉轉，然後累了，再風塵仆仆的跑回家。

    隔一些年月，妖族的小公主又會耐不住無聊，背著包裹和行囊，再次離家出走……去人境，找人。

    如此往複，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跑來跑去，樂此不疲。

    小魚當然很安全，

    因為在聖人前輩的魚塘裏。

    ……

    長安城中，有一座顧府。

    顧家有兩個小姐，大小姐很有頭腦，經商開店，走鏢貿易。

    幺小姐整天擺爛，開了一座傘鋪，時常盯著自家屋簷會不會雨。

    大概不會，

    天上下雨，落在長安城的每一個屋簷上。

    如果哪天屋簷雨了，就會有個人，從門外來，修好屋簷。

    ……

    小師妹，在山裏和中州兩頭跑。

    守著長生一脈最後的零星火種，一個人，住在山脈竹林中。

    對著一麵棋盤，雙手捧腮，翹首以……

    不知道那幾個師兄都去哪兒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

    這是顧白水心中的僥幸。

    糟糕的結局，也是最能接的故事結尾。

    所有人都在，即使自己不在人間，也不是不能接。

    但一的黑骷髏，撕碎了這個僥幸的幻想。

    這是長生符本的影響，與骷髏仙無關，長生符承載著長生的道韻，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出神的顧白水。

    “你腦子裏想的那個結局，不可能發生。”

    骷髏說：“你師傅是什麽人，你該比我更清楚。”

    它抬起頭顱，著遙遠的天幕，無聲嘲弄的笑了笑。

    “在那個老東西的劇本裏，不會有好的結局。”

    “顧白水，你該好好想想……這渾噩星域到底有什麽意義，真的就隻是一份禮嗎？”

    一份禮，拆開之後，有四個圓滿的結局。

    可那是長生的禮，怎會如此簡單呢？

    顧白水抬起頭，約約之間，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很大很大，遮天蔽日，到都是。

    好像是一個老人的廓，手裏拎著一張大網，笑瞇瞇的，從天上灑了下來。

    渾噩星域裏的這幾份禮，是準備給誰的呢？

    ……

    顧姝？

    來到這裏不會是意外。

    因為妖族不死樹就是一個提前準備好的長生陷阱。

    那棵發瘋的樹，把陳小漁和顧姝帶到了渾噩星域，也帶來了兩座不死仙墓。

    “墓裏有座淵海，或許可以從那裏，離開渾噩星域。”

    外麵的道人知道，小徒弟一會找到這裏，試圖離開。

    那他就會打開不死墓，然後……看見一個子的。

    顧汐死了，死去的人才能留在青銅門，留在這個世界，靈魂要去往另一個回。

    這是顧汐的選擇。

    那顧姝呢？

    如果沒有來渾噩星域，沒有遇到顧白水，會如何？

    會向一朵花許下長生的願，道人會實現這個願，讓顧姝一直活著。

    不過現在，顧姝自己走進青銅門。

    也死了，在另一個世界，剩下了不到百年的壽命。

    但顧姝本就來自相似的地方，那座城，還有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妹妹。

    也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

    顧汐的願，老人也實現了。

    回了家，可以在青銅門裏的那個世界，讀完大學，工作生活，陪著家人朋友們度過完整的一生。

    老人甚至給留了一個“反悔”的機會，留了一張老舊的車票。

    過完這一生，補全上輩子的憾，如果還想回到這個世界，從青銅門裏出來，那就帶上車票吧。

    大千世界，彩恢宏，隻活一百年，豈不太憾了？

    “如果你想見我那個小徒弟，會有機會的。”

    然後，

    顧汐見到了顧白水，在大學門口，一棵梧桐樹下。

    用那張舊車票，帶顧白水去了最後一站，兩人在門口分別，顧汐留下，顧白水被送離開。

    舊車票隻用一次，顧汐不會從青銅門裏出來了。

    老人沒做什麽手腳，

    祂隻是實現了一個願，迎來了第二個圓滿的結局。

    ……

    蘇新年和許夏，穿過上千年的重逢。

    是二徒弟沒說過的願。

    老人在青銅門裏認認真真的創造了一個世界，布置回，演化科學與天道。

    這是祂最上心的一件事。

    願實現了，

    蘇新年回到了故事斷開前的那一刻，他找到了，一起窩在家裏看書，去電影院、去天和水族館。

    兩個久別重逢的人，分自己夢裏的故事，他和走過落葉鋪滿的林蔭路。

    一起在青銅門裏的世界，從兩小無猜，到白頭偕老。

    這個故事，難道不也是很完嗎？

    送給二徒弟的禮，是第三個圓滿的結局。

    ……

    小徒弟的禮，是整座渾噩星域。

    用一座永夜森林的食堂，幫小徒弟準帝，這是第四份禮，一個本應該圓滿的結局。

    隻是發生了一些意外，

    意外是仙不在、盒子無蹤、天水也丟了，然後仙暴起，將把渾噩星域裏的一切都盡數摧毀。

    這讓長生很難過。

    因為，小徒弟的結局……是要毀了另外三個圓滿的結局。

    ……

    “渾噩星域封死，仙也逃不出去。”

    “這裏是死亡之地，隻有死人能進來，你會死，我也會死……咱們都會死在仙的手中，它會把渾噩星域裏的一切都湮滅虛無。”

    山川陸地，災厄生靈，都會死。

    渾噩星域，最後什麽都不會剩下，隻有一龐大的仙，在歸墟混沌中，仰天嘶吼。

    骷髏說：“隻有一個解決辦法……你準帝，九種災厄，九條道路，本源在仙之上。”

    仙有七階，不如白水。

    一仙，製渾噩星域裏所有的災厄升不起反抗的念頭，它們生於仙中，隻有戰栗的本能。

    白水降生之日，隻會比仙更加恢弘神，超未知。

    可是，

    顧白水輕輕抬眼：“沒有盒，沒有……天水。”

    骷髏麵無表，“你知道天水在哪兒。”

    “青銅門，下了多久的雨？”

    “從蘇新年走進去之後，暴雨未停過，那是天水的象化……他把天水帶了進去。”

    顧白水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所以啊，我找不到青銅門，也找不到天水，什麽都做不了。”

    “是什麽都做不了，還是不想去做？”

    這話瞞不過骷髏。

    “你有囈語，能聽到青銅門的聲音，細心聆聽，就能找到那扇青銅門。”

    “找到了，又如何？”

    骷髏說：“渾噩星域有盒的存在，你在仙裏見過那兩個盒子，所以……”

    “所以……”

    顧白水打斷了骷髏的聲音，平淡的笑了一聲：“青銅門後，就是盒……那個世界，建在盒子裏。”

    骷髏沉默：“你要準帝，得吃掉盒子。”

    “他們也都會死在盒子裏，結束人生。”

    雨下的太大了，

    顧白水有些累了，很累很累……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問骷髏：“如果我不吃呢？”

    “那你會死，我會死。”

    骷髏頓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指向了樹冠：“也會死。”

    陳小漁，也會死啊。

    這可怎麽辦呢？

    顧白水回頭，看到了從樹葉下探出來的小腦袋。

    陳小漁和他對視著，眨眨眼睛，舉起手，笑容依舊燦爛，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在意一樣。

    可能聽見的。

    樹倒之後，他和骷髏說的話，都能聽見。

    陳小漁，會死啊。

    那咋辦呢？

    不知道，先裝著不知道吧。

    對顧白水笑著，一點都不害怕，一點都不埋怨。

    顧白水也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悵然，有些……自嘲無力。

    怎麽辦，你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為什麽總是這樣？

    為什麽，總是要我來選擇呢？

    沒人，能幫幫忙嗎……

    ……

    “吱嘎~”

    雨下的太大，讓顧白水有些恍惚的錯覺。

    他好像在雨裏聽到了聲音，陳小漁說過的“吱嘎~”聲。

    是囈語嗎？

    那扇青銅門，又來了。

    它等著自己，去吃它？

    “噠~噠噠~”

    雨幕如煙，大雨中傳來了一陣陣詭異的腳步，逐漸加快。

    顧白水頓了一下，骷髏微微一愣。

    一把黝黑的小刀，從背後緩緩探出，架在了黑骷髏的“脖子”上。

    還有一隻手臂，環住骷髏的肩膀，熱的搭在了它的肩頭。

    “你叨，叨的，還沒完了……”

    蘇新年摟著骷髏，卻一臉兇相，還嫌棄鄙夷的冷笑了一聲。

    “我都趴門上聽半天了，就你話多，顯著你長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