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掀開被子坐起來，問：“你說什麽？”

    晏霖把頭扭到一邊，沒看，沉著聲說：“咱要個孩子吧。”

    易初歪著腦袋看他，兩手放在他臉上，將他腦袋扳正，對著自己：“你再說一遍？”

    晏霖啪地打掉的手，忽地將倒在床：“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麽？”

    天大的笑話。易初不知這人今天的什麽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用力推開他，坐起來。

    “我是一直想要孩子，可又不是想跟你生，我哪配呀！”

    易初恨毒了他，不得他斷子絕孫才好。

    男人倒也不氣，側躺在床上，手掌撐著腦袋，仰著頭瞧。

    易初斜眼瞥他，見那一雙桃花眼正瞇著笑。

    到底是皇城兒下長大，又從小錦玉食的人，骨子裏那勁兒，真的是又高傲又貴氣。

    癡人說夢！易初心裏罵道，轉背對著他睡下。

    剛一躺下來，背後的人手就開始不老實。

    易初煩他煩得要命，扭過頭兇道：“你不是有兒子了麽？林倩然給你生的，新鮮的，熱乎的！這回你媽該高興了，晏家可算是有後了！”

    這母老虎似的樣兒，晏霖看得樂，一臉笑：“吃炮仗了啊？火氣這麽大。林倩然生，你也生唄，生一個，你生倆——”

    “你怎麽不生？！”易初氣得隻想拿枕頭掄他。

    這人就是有這種把人氣個半死的本領。

    渣到這份兒上的男人，易初真是頭一次見！

    在外麵風花雪月，跟別人搞出孩子，竟然帶回來給養？

    果真是一點都不把當人來對待……

    易初氣得嗚嗚哭起來。

    頭埋進枕頭裏，一會兒眼淚就浸大半枕頭，額邊的頭發也被哭。

    旁邊躺著的男人手拍了拍肩膀。

    撒氣似的使勁扭了下肩，躲開他的手。

    男人今晚耐心竟極好，一把將肩膀按下，著平躺。

    易初偏要跟他強，即便平躺著，也別過臉不看他。

    “咱們給小不點兒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吧。”晏霖也平躺下來，雙手枕在後腦勺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

    平日冰冷的墨眸子裏，竟帶著一笑意。

    易初仍是哭，不理他。

    這人自顧自又說：“咱倆孩子可不能像你，天事兒事兒的，矯。”

    易初吸吸鼻子，心想，誰跟你“咱倆咱倆”了？

    心裏頭有千句萬句要罵，又礙於他的權勢地位，不敢跟他鬧太兇，隻好憋著心裏那口氣，默默流淚。

    哭了很久，哭得累了，易初用濃濃的鼻音說：“你跟你兒子睡去吧。”

    晏霖置若罔聞，關了燈，從後麵摟著。

    “離婚你是甭想了，你易初生是我晏霖的人，死是我晏霖的鬼。生孩子就得是我孩子他媽。”

    他今早沒刮胡子，下上長出淺淺一層胡茬，故意用下在潔的頸窩蹭。

    易初淚都流盡了，這會兒再也哭不出來，聲說：“你別做夢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會給你生孩子。”

    這話這麽不中聽，晏霖終於氣了。

    沉著臉坐起來，靠在床頭，點燃一煙，他著麵前一片黑暗，忽然覺得自己好笑。

    真的好笑。

    太他媽好笑了。

    晏霖完煙躺下，好半天睡不著，又起床離開臥室，去書房看書。

    這會兒不知道看什麽好，他站在書架前，閉上眼睛，出食指，劃過一本本書，最後停在其中一本上。

    就看這本吧。他出書來，坐在檀木書桌前的椅子上，翻開這本書。

    扉頁一段英文字跡映眼簾。

    他愣住，盯著這段英文看了半晌。

    深沉的眸子越發冷。

    這是在紐約買的英語原裝書。

    那時候正是冬天，忙得連軸轉，不好好吃飯的下場就是胃疼。

    疼得他冷汗順著臉頰淌。

    吃完藥緩解了些，助理不知從哪弄來一鍋青菜瘦粥，他打開聞了聞。

    不是某人做的那個味兒，便一口也不想吃了。

    在辦公室加班到淩晨四點，得空口氣時，隨手拿起一本書來讀。

    恰好拿了這本。

    他記好，書裏那段話看一遍就記得。

    放下書繼續埋頭工作，黎明破曉之際，著魚肚白似的天邊，忽又什麽也不想幹，抓起這本書，在扉頁一字一句默寫這段話。

    寫完，盯著看了半晌，拿起手機打下一行字，然後又一個個刪掉。

    回國時，這本書跟著一起帶回來，又被塞進書架。

    他每日忙這忙那，寫過什麽，自己早就忘記。

    又或許是，從來不願想起罷了。

    不知不覺都這麽久了。晏霖回過神來，想。

    他又翻開書，把扉頁撕掉，一團扔在桌上，起重新去拿了一本哲學書，在臺燈橙黃的燈下，靜靜看起來。

    早上，易初被嬰兒的哭鬧聲吵醒，連忙起床去看。

    小不點兒哭得臉都皺了，撕心裂肺地，聲音也啞了，易初心疼孩子，從彭嫂手裏抱過來。

    倒也怪，孩子被一抱，很快就不哭了。

    小聲哼唧幾下，慢慢閉上眼睛睡去。

    易初原先還想著孩子給彭嫂帶就行了，自己絕對不會多管。

    這會兒抱著孩子，哪還想得到這個，隻覺得娃娃真可。

    就是可憐，攤上這麽個爹。

    易初抱著孩子慢慢轉悠一圈，等孩子睡，就讓彭嫂抱回房裏去睡，自己去書房看看有沒有育兒書。

    雖然書房有這種書的幾率極小，不過晏霖這人看書雜，又得了個兒子，沒準兒還真會買育兒書來看。

    一進書房就被嗆到，裏麵烏煙瘴氣的，易初捂著咳嗽，看見煙灰缸裏堆了好多煙頭，知道晏霖在這裏了一宿煙才走。

    易初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氣，把煙灰缸裏的煙頭倒進垃圾桶裏。

    看見書桌上有個廢紙團，抓起來正要往垃圾桶扔，忽然發現紙團上有字，一時好奇，放下垃圾桶，將紙團展開。

    紙張已經被得皺皺。

    但依然可以看清上麵的每一個字母。

    這是一段手寫的英文。

    字跡瀟灑漂亮，工整好看，猶如印刷字。

    易初見過晏霖寫英文。

    認得，這是他的字跡。

    不知道，晏霖是懷著怎樣的心，寫下這段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