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水推開了殿門，走進玉清殿。

    腳步落地，他踩在了一灘的黃泥裏。

    再向前，還是黃泥。

    玉清殿到都是黃泥，四流淌，溢到了腳脖，淹沒了這座神殿仙宮的每個角落。

    顧白水隻能趟著黃泥，向前走。

    背後殿門虛掩，約傳來群的聲音。

    他沒有回頭。

    如無麵所說，玉清殿裏有什麽，要顧白水自己進去看看。

    石柱高聳，金碧輝煌，

    這座玉清殿經曆了無盡歲月，依舊彌留著恢弘飄渺的氣息，如仙人居住的神國，高高在上，神聖巍峨。

    隻是滿地黃的泥漿，汙染了這種玉清仙韻的意境。

    殿的泥漿和殿外不同，腳下踩著的覺，更像是黏糊糊的流水漿……泥漿在流淌，從玉清殿更深，向外蔓延。

    顧白水抬起頭，順著泥漿流淌的波紋，朝向更深尋覓。

    找到泥漿的源頭，就能找到玉清殿的不祥源。

    就這樣，

    顧白水穿過石柱，走上填滿泥漿的道路。

    不久後，他停下腳步，看到了一口……大棺材。

    棺材通素白，表麵沒有花紋，安靜的擺放在大殿中央，底座沾滿黃泥。

    玉清殿裏的棺材，是用來埋葬誰的呢？

    曾經的玉清天主？

    普化，天尊？

    顧白水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想知道棺材裏埋著誰，打開棺材就好。

    但他靠近之後才發現，這口棺材沒有蓋子……裏麵是空的。

    空的一片，看不到的影子。

    顧白水朝四周了，在玉清白棺的後麵，看到了一塊白玉的棺材板。

    棺材被推開了，似乎是從裏麵推開的。

    那麽，棺材裏的東西，去了哪兒呢？

    顧白水低下頭，發現腳邊的泥漿依舊在流淌，這口棺材並不是泥漿的源頭，繞過棺材，再向後走，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他繼續向前，走了一刻鍾，來到了玉清殿的最深。

    一排高聳的石階，從地麵一直通往最高。

    泥漿是從石階上流下來的，石階的盡頭，就是不祥的源。

    顧白水抬起頭，向上看。

    他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一幕。

    如遭雷擊，渾僵，甚至是凝固，彈不得。

    詭異不祥的氣息肆意侵腦海，頭皮發麻，涼氣骨。

    顧白水找到了棺材裏失蹤的那。

    它就在石階的盡頭，蹲在一個巨大的神座上……渾汙泥，手捧泥漿……往一的口中，灌注著，傾倒著。

    像一隻怪異的泥猴子，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玩。

    全各，指間，都是黃泥。

    顧白水卻忘記了呼吸，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認識，那隻蹲在神座上的泥猴子。

    顧白水看清了那張臉……那張，和普化天尊一模一樣的臉。

    玉清天上，仙喪吊，玉清殿卻寂靜無聲。

    原來不是遭遇了未知的不祥災禍，而是因為……普化天尊，瘋了。

    亦或者，普化天尊，就是不祥的源！

    “撲通~”

    神座上，滿黃泥的普化天尊鬆開手。

    一被黃泥填滿的，順著石階滾到了下麵。

    那搖搖晃晃，似乎想站起來，直立行走。

    然而，大殿裏的泥漿流淌反湧，鑽進了的鼻口、眼眶……五各的每個孔。

    它倒在了泥漿裏，再也站不起。

    像一條卑賤的死魚，趴在地麵上，手腳並用，一點點的爬出了玉清殿。

    “咕嚕~”

    “咕嚕~”

    顧白水聽清了玉清天上奇怪聲音的來源。

    是泥漿翻湧，在發出的聲音。

    沒有泥漿填充，殿外的那些喪吊隻是空的紙人，被風一吹，悉悉索索，搖搖晃晃。

    泥漿的源頭，是渾汙泥的玉清天主人。

    殿外的，都是玩。

    天尊藏在玉清殿中，泥造人，徹底的瘋了。

    ……

    “哢嚓~”

    背後傳來門的聲響。

    爬出了玉清殿，也有一破破爛爛的無麵，跌跌撞撞，從殿外闖了進來。

    渾浴，流淌在黃泥中。

    它詭異的慘笑著，虛掩上玉清殿門，隻留下一道隙。

    這是無麵第一次走進玉清殿。

    它趟著黃泥，一步步走到了盡頭。

    四下張，卻沒有看到別的影，那個推開玉清殿門的家夥又消失了。

    無麵仰起頭，凝視著神座上滿黃泥的天尊。

    天尊並未低頭，

    那個老人，隻是在神座上，著泥人，擺弄著神座後的另一。

    無麵沉默了許久許久，搖了搖頭，悵然若失的笑了笑。

    “果然，真是你做的啊。”

    “世上沒人不怕死，天尊老了，也踏上了不歸路。”

    無麵呢喃自語，卻也似乎放下了什麽。

    腳下的泥漿泛起波紋，

    它慢慢回過頭，看向了後的遠方。

    空無一，但無麵能察覺到，有個人還在這裏。

    他即便化為空，也腳踩著黃泥，所以總會留下痕跡。

    “顧白水，你還要走嗎？”

    無麵張開口，在寂靜的大殿裏，說了這樣一句話。

    “什麽時候，你開始習慣逃避了？”

    “遇到仙逃、登上玉清天也逃，現在走進了玉清殿裏，還是要逃？”

    “你何時變得如此怯懦？”

    “這可不像你。”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

    心魔之音，回在玉清殿中。

    有個人停下腳步，站在一口素白棺材旁，抬眼看著大殿門口。

    顧白水不想走了。

    不是因為無麵的幾句話，而是因為眼前的這幅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在多年前，長安城的夜晚。

    神秀墓裏也有一口棺材，二師兄就站在棺材旁，老紅在王座上。

    墓門虛掩，觀音在門外。

    如今，如昨日重現，站在殿的是顧白水，黃泥老在背後。

    顧白水忽然不想走了。

    他轉過，踩在泥漿中，顯形，看了眼那無麵，然後再抬首，看著神座上滿汙泥的玉清天主。

    無麵也無聲的笑了。

    它轉過頭，和顧白水一起，目平淡，審視著很久很久以前的老人。

    “其實，老人都怕死。”

    “活得越久，就越癡迷長生。”

    “普化當然也一樣，祂出草芥，苦修尊……這樣的人，又怎麽甘心隻活一世呢？”

    “祂可不是好人啊。”

    “這世上，沒有好人。”

    無麵忽然說了個笑話。

    “除了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