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綢廣袖上鈴蘭繞云含的繡樣相映。
步履緩,被旁側量極高的攝政王牽牽著,微提起擺踏上流霜亭的石階。
王永昌已帶著兩個嫡子在亭中等候多時,瞧見來連忙起見禮,誠懇關切道:“聽聞王妃娘娘午間略不適,可還打?”
謝青綰淺淺福:“歇過便好了許多,表叔憂心了。”
流霜亭高而盛大,叢檐攢尖,八角圓柱上雕著形態各異的瑞與云紋。
王永昌將二人讓席中,特別吩咐為的坐席添置了錦褥,又將旁側驅蟲避暑的香減淡一些。
眾人落座。
大約是提早打聽過這位攝政王素不飲酒,今日才變了品茗之宴。
侍布置了龍泉青瓷的茶,雪山銀毫茶香醇厚。
謝青綰支著下頜,饒有興致地聽這位表叔閑話著舊事。
“許多年前,王妃娘娘倒是常來樾湖過端的,只是王妃彼時年歲尚小,大約很難記得了。”
謝青綰卻淺淺搖一搖頭,先聲道:“表叔仍舊與家里一樣,喚我阿綰便是。”
輕吹著熱茶,嗓音混在渺遠的茶香里:“彼時我確不記事,后來卻也常聽祖母說起過。”
王永昌嘆道:“姑母最是疼你,年年不辭辛苦地帶著阿綰來樾湖躲端,還要書凌與書河帶著你一起放紙鳶。”
似乎是看出的不解,他接續道:“在樾湖的端傳統中,放紙鳶有放殃避災的寓意在。”
他不由帶上了點笑意:“阿綰時不好,時常是書河代你放的。”
一旁沉沒許久的攝政王不不慢地開了口,卻只是朝側吩咐道:“為王妃熱一碗牛備下。”
有丫鬟應一聲是,小跑著去做了。
王永昌一時不解這是何意,頓了片刻,亭外有侍端著湯藥小心謹慎地呈了上來。
原是服藥的時辰。
顧宴容自木盤中接過了那碗烏的藥,傾放到面前,又例行問道:“可有哪里不適?”
謝青綰逐漸喝慣了這個方子,雖仍舊每日嗜睡困倦、氣無力,卻似乎不再那樣容易病倒。
搖一搖頭,拈起瓷匙輕輕攪藥霎時間有清苦的藥香彌散開來。
王永昌關切過幾句,便不再擾服藥,只從容隨和地同這位攝政王講起公事來。
顧宴容淡而慵懶地支著眸子聽他細說,偶爾搭話也只言簡意賅,卻往往一針見。
他一面聽著王永昌將樾湖局勢與權黨,另一面還能適時側角沾著的藥漬。
謝青綰便拈著瓷匙乖順仰起臉來,任他拿帕細致在角。
王氏百年族,卻始終偏居樾湖一隅,不肯涉足闌半步,原本便是遠離泥潭、韜避世的打算。
今日品茗,亦只為結,為日后多謀一條通路罷了。
攝政王府的車馬與行裝在日落前終于抵達王氏府門,謝青綰正在東廂客房與顧宴容一道看著那張地圖。
再往北去水路便不再暢行,大約要在路上走四日車程,才可抵達空州。
所幸眼下盛暑未至,往北更是愈加涼與清爽。
素蕊同蕓杏先領著眾人來復命,才要凈手上前伺候,被謝青綰止住:“一路勞頓,今日不必過來伺候了,安頓下便早些回去歇一歇。”
朱門闔上,謝青綰坐在窗下書案邊捧著腮,安靜凝視著他輕淡又沉寂的側。
回想著他的手法,不大練地剝了顆荔枝,白瑩潤的指尖輕拈著送到他邊。
顧宴容抬眸,瞧見清泉一樣明澈見底的眼睛,盈盈藏著波與期待。
再瞧那顆實在算不得完整的荔,連同沾著果漬的白皙指腹。
他模樣溫馴地俯首吃下那顆荔,聽嗓音潤而清亮道:“殿下今日不開心麼?”
顧宴容俯著首瞧不清神,停頓一瞬,忽然吮過沾著果漬的指腹,攥住纖細的手腕將人拉近。
他隔著書案,咬著那枚荔枝重重吻了下來。
因著明日一早便要啟程上路,晚間王永昌攜妻子盧氏最后留了家宴。
夜風微涼,上弦月皓明當空。
侍來傳話時,謝青綰正捂著瓣上那個細小的口子淚眼汪汪。
謝老國公一生戎馬倥傯,治軍森嚴鐵,對這麼個病歪歪的小孫卻算得上縱容,養得怕疼又吃不得苦。
輕嘶著不敢那道小得連都沁不出來的傷口,蹙著眉尖無聲指控他。
外頭侍還在等著因他們前去正院一道用晚膳,淺,這麼一道鮮紅的小裂痕格外明顯,又無可遮掩。
顧宴容呼吸沉沉,不甚在意被抓皺的襟與袖口,指腹抿過瓣上覆著的水,嗓音也沉:“是我的錯。”
所幸晚膳是借著月設在院中,線昏晦大約是看不真切的。
被顧宴容牽著落座主位,自然又從容地與盧氏敘著家常。
顧宴容坐在側,似乎抬眸涼涼掃過一眼甚麼,只一瞬便收回了目,替盛了半碗淡羹來。
才放到面前,一旁的盧氏忽然含著笑意輕聲道:“這是?”
目凝在攝政王手腕間系著的那條五彩繩上,微微傾湊近了一點細細打量,面上笑意漸濃:“是阿綰親手做的?”
謝青綰霎時間像是被撞破了一樣,從耳尖直紅到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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