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的腦袋瓜子不知道怎麼轉的,一下子想起了當日見到秦玄策沐浴的形,的臉“刷”地漲得通紅,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囁嚅著問道:“二爺有何吩咐?”
秦玄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臉紅,為什麼臉紅?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對了,秦玄策猛地記起,這個妖妖嬈嬈的小人是他的通房丫頭,他愈發惱怒起來,好像被人在背后用針扎了一下,刺得難。
無怪乎有意無意各種,這婢子果然不正經,他當初就不該把留下來,秦玄策恨恨地想著。
燈下,秦玄策的眼睛有些赤紅,帶著一種兇悍的意味,把阿檀看得骨悚然,覺得大將軍這會兒仿佛極了,在打量著,考慮該從哪里下口咬住,膽子小,心里一害怕,就開始淚汪汪,眼底的水波如同四月里的煙雨,朦朦朧朧的。
第18章
秦玄策的手指了,想抬起來,看見的淚,又下意識地收住了。
房間里變得安靜起來,奴仆們立在下方,栗不敢言語,只有蠟燭燃燒時發出輕微的“噼啪”的聲響,還有,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急促得很。
阿檀瑟著,等了半天,不見秦玄策發話,不著痕跡地向后挪了一步,怯怯地問:“二爺若無事,我……可以回去睡了嗎?”
秦玄策神波瀾不,心里卻為之氣結,分明是使了手段撥他,這會兒偏偏卻不打算善后,豈有此理!他夜不能寐,憑什麼還想要高枕無憂?
他強迫自己把目移開了,冷著臉,對長青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把書房里韓太沖的那幅百鳥圖拿來。”
這當口,長青不敢多說一句廢話,不多時,將一個卷軸取了過來。
秦玄策冷冷的,抬起下頜朝那邊點了點:“去,那里,打開。”
象牙落地花罩隔斷外間,有一張用于小憩的紫檀束腰羅漢榻,長約丈許。
長青過去,將那幅卷軸在羅漢榻上攤開,也只有這里才能放得下,那幅卷軸攤開后,足有一整張床榻那麼長,尾梢還稍微垂下了一點。
阿檀眨著眼睛在旁邊看著,一肚子納悶。
秦玄策面無表地看了阿檀一眼:“你,去,數數看那上面有幾只鳥。”
長青使勁朝阿檀使眼,眼睛都快筋了,可惜阿檀沒看懂,依言乖乖地走了過去。
看了一眼那幅畫,恍惚覺得有些眼花,不太敢相信,忍不住了眼睛。
再看,還是那樣。
阿檀呆滯地轉過頭,一臉茫然地著秦玄策:“幾只鳥?”
秦玄策抑著緒,慢慢地道:“不錯,問你呢,幾只?數吧,數完告訴我。”
阿檀差點哭了:“數……數不出來呀,誰畫的,這麼許多鳥,害死人了。”
說是百鳥圖,那上面的鳥絕對不止一百只,麻麻長長的一片,或盤旋于半空,或棲息在枝頭,還有躲在山石后面的,出一點小腦袋,形態各異,姿勢萬千,惟妙惟肖,仿佛在紙上啾啾啼鳴,下一刻就要齊齊振翅而出。
韓太沖者,翰林院掌院學士,當代丹青圣手,尤擅花鳥,藝極于神,長安各世家豪門多以太沖花鳥懸壁間,以示風雅,此為一時之盛,使得其人價倍增,千金難求片羽。
可是阿檀不懂,這一大坨鳥雀看得頭暈眼花的,只恨這畫師太閑,為何要畫這麼多。
秦玄策的聲音此刻平靜了下來,甚至微微地笑了一下:“數不出來就一直數,去吧。”
他睡不著,也別想睡,今晚就一起耗著。
長青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奴仆們挑著燈恭敬地守在門外,丫鬟為秦玄策奉上了茶水,又彎著腰下去,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阿檀好無奈,委委屈屈地開始數:“一、二、三……”
秦玄策順手拿了一本書,半倚在床頭,好整以暇地聽數鳥。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的聲音還是很好聽的,比黃鶯畫眉應也不差分毫,啼鳴,還格外帶了一點甜糯的尾音,人心。
數得那麼認真,沒注意到有人沉默地看著。
鳥太多了,眼睛花了,俯下,幾乎要趴到羅漢榻上,用手指比劃著,一只一只地過去。漂亮的眉頭皺了起來,連小巧的也不自覺地撅了起來,苦惱得不行,委屈得都要掉眼淚了,眼睛眨眨的,長長的睫上沾上了漉漉的痕跡。
秦玄策無端端地愉悅了起來,安靜的,聽著的聲音,里郁積的那邪火似乎在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不知名的緒,鼓鼓脹脹的、慢慢地塞進他的心里,只是這時候他還無從分辨那是什麼。
“二百又零一、又零二、又零三……”阿檀在掖庭跟著老宮人學過算,學得還算是好的,這會兒也不行了,兩只手都搬出來了,恨不得長出一百個手指掐著數。
秦玄策不聲,繼續看。
“二百又三十七……七?咦,這個半只怎麼算……咦,不對,紅的這只剛才數過了……啊,石頭后面還藏著,剛才我到底數到哪了?”
阿檀數著數著,整個人開始混起來,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著,抬起頭看了看秦玄策,又低頭看了看百鳥圖,再抬頭看了看秦玄策,苦惱地求饒:“二爺,我數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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