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以手扶額,角又不自地翹了起來。
……
總之,這日的午后,就是一片兵荒馬。
阿檀醒了之后,躲到槐花樹下去了,把自己小小的一團,恨不得誰都不要看。
秦玄策沐浴過藥湯,疹子開始消褪下去了,但似乎還是的。
他端著冷峻的神坐在那里,仿佛威嚴又正經的模樣。
阿檀躲了一會兒,心中不安,從槐花樹后探出一個小腦袋,地看他。
正好他的眼睛了過來。
兩下視線接,逮了個正著,紅了臉,又了回去。
秦玄策覺得更了。要不要把抓過來,撓撓胳膊、肩膀什麼的?
他正嚴肅地思量著這個問題,突然聽見遠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接著有士兵在外面呼喊。
秦玄策臉一沉,馬上收拾心緒,站了起來,握手中長劍。
戰馬嘲風倏然仰頭,發出“咴咴”長鳴,院子里的黃狗大聲地吠了起來。
早上那兩個西向巡邏的士兵直接策馬到了院門口,跳了下來,帶著一個商旅模樣的男子,匆匆跑了進來,氣吁吁地道:“大將軍,前方有變。”
他指了指那商旅:“我們在此西向三十里的道上遇到了一隊行商,原本在涼州一帶做買賣,聽說突厥人打過來了,他們全部跑回來了。”
從南邊往北邊行商的人,攜帶的往往是江南的緞、瓷、茶葉等細件,轉手買了,再從北邊帶回牛羊馬匹等,運回中原之地販賣,但這個商隊從北方歸來,隊伍中卻不見牛羊馬匹的影子,而且神驚惶,一路逃竄,士兵見狀蹊蹺,便攔下問了個究竟。
被帶回來的人是商隊的頭領,一個富態的中年男人,此時裳狼狽,他不知道秦玄策是何份,苦著臉道:“大人,東突厥的蠻子打過來了,安北降了,只剩林和廬州兩府尚在抵擋,涼州的城門都關了,刺史嚴大人我們這些外人趕走,這里離涼州近,也不安全,我們得跑到定州再做打算。”
這消息猶如驚雷一般,饒是秦玄策沉穩如山,也不然變:“安北降了?阿史那膽敢如此!”
突厥原有東西二部,早前宿怨深重,爭斗不休,西突厥勢弱,轉而投大周尋求庇護,周天子將其部落安置于安北,用以牽制東突厥。這十幾年來,西突厥對朝廷恭敬順從,首領阿史那率部為大周朝廷戎守邊境,更是忠心耿耿的做派。
五年前,回紇犯邊,原先的安北大都護將軍戰死,高宣帝遂命阿史那接任大都護一職,誰知竟有今日之變。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秦玄策略一沉,肅容道:“林和廬州守不住,傳令,即刻出發,前往涼州。”
村長一家人都十分驚恐,李氏婆媳抱著瑟瑟發抖,老村長不停地嘆氣:“又要打起來了嗎?才安生了沒幾年,這可如何是好?”
秦玄策沉聲道:“老丈勿憂,且去安村民,田間照常耕作,若有異,不妨往山林暫避,此為吾大周國土,吾輩尚在,頭可斷、可流,不可令胡馬踏關山半步。”
村長猶自不安,戰戰兢兢地問道:“敢問這位大人名諱?”
“吾名秦玄策。”秦玄策簡單地應了一句。
村長一家及那商隊的頭領皆大驚,齊齊跪伏于地:“原來是大將軍到此,大將軍若在,草民等可以安心矣。”
阿檀終于不躲在樹后面了,蹭了過來,小臉煞白煞白的,哆哆嗦嗦地開口道:“家國大事當前,二爺負重責,我卻是個累贅,您還是先把我扔在這兒吧,待到您凱旋之日,記得回頭來找我一下。”
前頭不知道是誰哭哭唧唧的,就怕把秦玄策把扔掉,這會兒卻氣起來,真人稀罕。
但是,這兵荒馬的局勢,如阿檀這般傾國絕的弱子,若真把扔了,也不知道回頭還能不能找得到,想起來就麻煩得很。
秦玄策不假思索,手在阿檀頭上敲了一下,怒道:“蠢笨婢子,休得啰嗦,走了。”
這一下敲得真重,阿檀的小淚花都快噴出來了,抱了頭,不敢再吱聲。
三千玄甲軍迅速整裝列隊,棄了馬車和若干輜重,秦玄策與阿檀同騎一匹戰馬,向涼州方向奔去。
風驟然大了起來。
殘將盡,斜暉如煙,長風從曠野呼嘯而來,帶著遠方的黃沙,撲打著涼州的城墻,發出嗚咽的聲響。
涼州城為北方要塞,下轄武威、酒泉、金城等十郡,曾為前朝古都,達中原,外通西域,為茶馬綢必經之道,富庶不遜于江南,正因如此,外敵每每來犯,必爭此地。
涼州城門閉,城墻斑駁,不知多代將士的撒在上面,如今已經變干涸的黑,城樓上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翻飛的戰旗下,出箭矢的寒,士兵們蓄勢以待,刀出了鞘,箭上了弦,張地等待著。
涼州刺史嚴兆恭聽得斥候來報,登上城樓眺,看清了遠方那一列人馬的旗幟后,欣喜若狂,連滾帶爬地下了城樓,親自開了城門,策馬出迎。
數千騎兵奔馳而來,馬蹄震震,鐵甲鏗鏘,兇煞之氣凜然驚人,當先一騎將領,驍悍英武,皎皎若烈日,持一柄長.槍,有風雷之勢、又有山岳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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