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弱

    腳邊放著半瓶瓶裝水，並沒有尋短見。

    這個認知，讓莫明軒心中陡然鬆了口氣。

    韓若星麵前不足兩米遠的地方就是萬丈深淵，他不敢驚，便在離不遠的地方坐下來，陪著。

    已過晌午，太雖然大，但是山頂依然冷得很。

    韓若星罩了件衝鋒，但看上去也並不厚實，在外的耳垂凍得通紅。

    “若星……”

    他輕輕喚了的名字。

    韓若星沒有，也不知聽見沒有。

    莫明軒眺著雲遮霧繞的遠山，好久才再次開口，“我有個弟弟，明磊，比我小兩歲多，他長得很可，從小就乖，還很聰明，不到一歲就可以說一些簡單的詞語，見人就笑，特別討喜，幾乎所有見過他的人，都喜歡他。”

    “我本不是天資聰穎的人，不管是走路還是說話，都比同齡人要晚，學東西慢，加上小時候也向，不討家裏長輩的歡喜，母親屢屢因為我被遷怒，小磊的到來，轉移了家人對我的關注度，讓我覺前前所未有的輕鬆，所以我也很喜歡他。”

    “小磊出生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難得的快樂時，然而這段時並沒有持續太久，小磊出生第二年的中秋節，姑姑從國外回來過節，全家人都忙著給接風洗塵。”

    “姑姑從國外給我帶了非常漂亮的汽車模型，我和小磊都很喜歡，我們倆就在房間裏一起玩了起來。”

    “那天家裏很熱鬧，大人們都很忙碌，照顧小磊的阿姨說要下樓切水果，阿姨去了好久都不上來，小磊一直哼哼唧唧，似乎是不舒服，我以為他了，我就拿著他的瓶學著我媽的樣子去給他接水。”

    “回來的時候，小磊似乎更難了，他臉通紅，嚨裏發出一直發出很古怪的聲音，可我當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我還拿著瓶給他喂水。”

    “水沒有喝下去多，服全給弄了，我這才發現，他在哭，卻哭不出聲音，我不知道那是怎麽了，我下樓去找大人，可是我沒那麽聰明，三歲多了來回話都說不明白，沒有人有耐心在聽我說什麽，我們都以為我在鬧。”

    “我又跑回了房間，這一次，小磊已經不彈了……”

    他聲音很輕，“我以為他睡著了，我也很困，於是我就躺在他邊也睡了，一直到，我被大人的尖聲驚醒。”

    “小磊死了，小車上的小零件卡在他嚨裏，窒息而亡，那天歡歡喜喜的家宴，最後慘淡收場，我媽哭得撕心裂肺，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充滿著埋怨和恨意，那個眼神，我記了好久。”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如果小磊是哥哥，如果出事的是我，他那麽聰明，一定能第一時間喊來大人。”

    “我開始變得謹小慎微，我努力去學習，努力學著小磊的樣子，想讓大人開心一些，可是爺爺嫌我愚鈍，母親似乎也總是過我再看他。”

    “我突然就想，如果死的是我該有多好，你知道景琰跟我說了什麽嗎？”

    顧景琰的名字，終於讓一直沒有靜的韓若星有了反應。

    趴在膝蓋上，輕輕偏了下頭，被發遮擋的眼睛紅腫不堪。

    莫明軒啞聲道，“他說你也隻是個孩子，為什麽要要求一個小孩子的去理大人都未必能練應對的事？大人怪你，是因為他們不敢承認那是他們自己的失職，但是小磊不會，他永遠記得他的哥哥有多疼他，因為他學會說話，第一個喊的就是哥哥。”

    他別過臉，平複著緒，良久，再次開口，“若星，這個世界就是充滿著意外和不堪，你可以悲傷，可以難過，但生活還是要往前。宋叔叔和天駿，你外公外婆，還有唐小姐和我們這些朋友，我們都希你好好的，景琰也一樣，他以那樣的方式離開，我想他最不希的就是你有事。”

    “景琰以前和我說過一句話，我把它轉送給你。”

    “他說：有我在，你可以弱。”

    他的聲音和著風送耳中，恍惚間，韓若星似乎聽見顧景琰在耳邊說，“即便我的第一選擇是自救，我也願意和你同生共死。”

    騙子！騙子！

    韓若星終於抑製不住奔湧的痛苦，撕心裂肺哭了起來。

    那哭聲在風中，在山澗，在傾瀉而下的泉水中，不知能不能傳顧景琰的耳中，引得他對塵世間的留。

    克製不住，同樣也克製不住滿心的不甘和怨恨。

    “你為什麽要帶警察來？”

    “我為什麽要救你？”

    那一聲聲帶著哭聲的質問，讓莫明軒心如刀割，他紅著眼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

    韓若星放肆地宣泄著自己的緒，哭到最後，嗓子都啞了。

    一直等到那哭聲漸弱，直到停止，莫明軒才再次開口，“下山吧，明天你還想寫，我陪你來。”

    “不來了，”韓若星收拾著東西，垂著啞聲道，“我回家等他。”

    說著拿起包站了起來，朝山下走去。

    莫明軒沉默著跟了上去。

    走棧道的時候，韓若星突然一，嚇了莫明軒一跳。

    他張地拉住，“你怎麽樣？”

    韓若星拂開他的手，“沒事。”

    說罷繼續朝前走，下了棧道，韓若星的眼前就越來越花，莫明軒似乎說了什麽，沒有聽清，搖搖晃晃跌進了黑暗中……

    山頂回來，韓若星就發燒了。

    莫明軒帶著去衛生所，衛生所值班的醫生也不知道是沒經驗還是靠關係塞進來的，說給打退燒針，結果針晃晃悠悠拿都拿不穩，韓若星雖然發著燒，可是人很不安分，一直說胡話，作也大，本拉不住。

    莫明軒也怕這沒經驗的醫生傷了，便道，“開點退燒藥吧。”

    於是醫生又給開幾副藥，但是藥韓若星也是一吃就吐。

    忙活了半天，也沒喂進去多，最後又給換了口服，總算是灌進去了點。

    一整晚，溫度起起落落，直到隔天臨近中午，終於退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