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的話猶如一個悶雷在雲姝腦中轟然炸響，眼前再次浮現出關於那晚的種種。

    沒有誰願意撒這樣的謊，讓喜歡的人以為共度一夜的是別人，忍著不適去梁換柱的時候，也沒人問過難不難過。

    可不能承認，不能。

    那時季寒舟一心隻想帶著離開，那時還沒有為全家報仇，若是承認了，季寒舟隻會不顧的反對，帶著遠走高飛。

    那之前所作的一切，心策劃的複仇，頂替而來的份，家人的慘死，全都為虛影。

    那條路，踩在刀尖上走了太久，久到本沒有力氣頭回。

    “雲姝，謊言說了一千次，就會為現實，一個謊言出口，就有需要一萬個謊言來圓。”

    柳娘欣賞著雲姝慘白的臉，掃過抖的指尖，心報複的快到達了頂峰。

    “人人都說你雲姝聰明，算無策，你的確聰明。”

    “那晚所有的蛛馬跡都被你銷毀，那晚所有的知人都被你借季寒舟的手滅口，你甚至一遍一遍去告訴季寒舟，我和他共度一夜的事實。”

    “所以他深信不疑，他後來也懷疑過，但沒等我著急，沒等我慌，他自己就把這種假設否定掉了，你把季家父子當兩條狗一樣玩弄，他早就已經對你說的話有了天然的信任。”

    “多可笑啊，明明應該是百出的謊言，被你自己做了一場毫無疏的戲碼，甚至連季寒舟這個戲中人，都深信不疑。”

    “你也不用告訴我你後不後悔了，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柳娘即便在病中，依舊抹著大紅的口脂，此刻兩邊角上揚，勾起一個恐怖而癲狂的笑容。

    “因為就算你後悔，你解釋，他也不會再信你了。就像......”

    “就像你本不用擔心孩子的份會暴，我保證，他本不會信，他隻會覺得這是你用來保護那個孽種的借口！”

    “因為是你親口告訴的他，這是季燁的種！”

    “哈哈哈哈哈！”

    雲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柳娘房間裏出來的，後是柳娘癲狂的笑聲，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寒意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尖銳的疼痛由心底一直衝到頭頂，讓看不清眼前的路。

    有些事，早就該知道。

    隻是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欺人。

    而今天，這些逃避了那麽久的真相，被柳娘以這樣直白的，殘忍的方式，全部一一道出。

    隻有一點柳娘說錯了。

    雲姝怎麽會去告訴季寒舟孩子的份呢？

    早在重逢那日，就跟鳶兒說過了啊......

    “恐怕不配。”

    季寒舟覺得不配，自己，亦然。

    雲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客房的，這個時間點，已經到了去看寶兒的時辰。

    但不敢去，不敢見寶兒。

    知道自己的樣子很狼狽，也不能出現在鳶兒邊讓擔心。

    而如今王府幾乎所有的院子都已經有人居住，繞著王府的牆走了一圈，中途天空電閃雷鳴。

    下雨了。

    雲姝仿佛毫無知覺，在雨中走完了後半段，最後停下的地方，竟然是季寒舟居住的客房。

    諾大的西南王府，無容之所，最後還是隻能回到季寒舟的邊。

    初一看到渾漉漉的雲姝，嚇了一跳，連忙迎進去，又吩咐周明去取換洗的裳。

    “王妃這是怎麽了？”

    季寒舟也皺起眉頭：“好端端地去淋雨幹什麽？”

    他察覺到雲姝緒不對，給初一使了個眼，初一立刻會意，退下去了。

    屋子裏隻剩他們兩人，雲姝了，腳下很快積起一小塊水窪。

    “過來。”

    季寒舟出手：“過來，雲姝。”

    雲姝抬起頭。

    的頭發也被打了，在蒼白的臉上，上沒有一點，全是不詳的慘白。

    “過來，雲姝。”季寒舟又說了一遍。

    雲姝終於緩緩抬起了頭。

    “季寒舟，”看著季寒舟，水滴順著額頭流眼睛裏：“季寒舟，王府這麽大，我饒了一圈，發現還是隻能回這裏。”

    季寒舟一滯：“誰趕你出來了？小娘，你仍舊是這王府的主人，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他說著，語氣緩和了些：“是柳娘惹你不悅了？還是雨燕不懂事？又或者......”

    季寒舟心中突然一陣，幾分淡淡的欣喜湧上心頭：“咳咳，還是你覺得我當時讓雨燕掌管後宅，你不開心了？其實，隻要你開口......”

    “季寒舟，我走過了整個西南王府，還是隻能回到你這裏，那你呢？”

    雲姝直直著他：“你已經明明從西南王府離開了，你明明有更好的前程，西南王府早已配不上你，天下之大，你明明哪裏都可以去，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心底的那些喜悅一點一點褪去，季寒舟疑心是雲姝上的水汽侵染了自己，不然為什麽他也跟著一陣一陣發冷？

    “雲姝......你現在，是在怪我回來打擾你的生活嗎？”

    雲姝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

    該怎麽樣告訴季寒舟，為了，真的不值得；

    可就像柳娘所說的那樣，現在說的話，季寒舟還會信嗎？

    他被騙了太多次，被傷害了太多次，以至於隻有把雲姝看管在自己的視線裏，才會覺得安心。

    現在該說些什麽，雲姝，說些什麽。

    可蒼白的輕啟，卻被屋外的話語打斷。

    “王妃！服拿來了！”是周明的聲音。

    “哎！你這小子怎麽那麽沒有眼力見？你給我過來！咋咋呼呼的像什麽樣子？”這是初一的聲音。

    “哎？不是初一大人您說快去快回嗎？小的也是怕夫人著涼了不是？小的這就走......”

    裏麵季寒舟輕咳了一聲。

    於是初一無奈道：“回來！服給我，我送進去。”

    “哦哦！”

    門口傳來初一敲門的聲音：“世子，王妃，可以進來嗎？”

    “進來。”季寒舟應聲。

    初一低著頭，不敢去看雲姝。

    因為被雨淋了，布料著皮，雲姝玲瓏的曲線展無。

    初一默不作聲將服放在了季寒舟的手邊，然後自己退了出去。

    室重新恢複了安靜。

    “我看你今日神不好，不要再說那些七八糟的了。”

    “我姓季，我回這裏隻為了繼承王府，繼承爵位，當然，你是順帶的。”

    “雲姝，你騙我那麽多次，又背叛了我，泥人還有三分脾氣，當初你為了父母，到這裏找季燁報仇，我也差點丟了姓名，怎麽，我不能回來為難你一二？”

    雲姝這會兒已經從那種遊離的狀態回來了些許，低頭道：“能，你想怎麽為難，我都認了。”

    都認了，在離開之前，隨他高興了。

    季寒舟心也恢複了幾分：“這話我暫且信了，既然你這麽說了.....”

    季寒舟視線鎖住雲姝的，手指輕輕弄手邊的幹淨服。

    這服表層是上好的織錦緞，手細膩，緞子垂墜，套在雲姝上一貫好看。

    季寒舟眼神暗了幾分：“過來，我幫你換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