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修緩緩把信放下。
和離?什麼意思?分開?
真的是這麼想的嗎?真的是嗎?
那些甜言語,濃意,夜深人靜時的親昵,都是假的嗎?
就連和離這樣冷冰冰的句子,竟然能說出口。
…
李邵修閉上眼,緩了緩心神。
明明親口說過他。
現在到頭來,找到了母親,找到了家人,就要棄他于不顧嗎?
抖的指尖放下信紙。
李邵修回眸吩咐道:“備一匹快馬!”
谷太宰疑心道:“已經這樣晚了,殿下要去哪兒?”
他察覺出帝王的緒被平靜表面掩蓋,底下早已經暗流洶涌。谷太宰心道不好,察覺出李邵修念頭:“陛下!您要三思而后行!至明日一早再出發,臣去為您準備通關文碟!沒有文碟,您是進不去的!”
李邵修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不相信。
不相信那些話是輕而易舉,從里說出來的。
除非他親耳聽見,親眼看見說出口,才相信。
——
姜國。江安怏怏不樂,揪著手中一株含苞放的白曇花。信久久收不到,舅舅又說是天冷路難行,馬車進不去出不來,怕是得過幾天才能回去。
舅舅勸,能不能一直留在姜國。
留在姜國,邊陪著母親,自然是好。可是,江安心中還有牽掛,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棄李邵修于不顧。他們是一同拜過天地,敬過祖先的。他給了自己足夠的寵和縱容,也得對他負責任一些。哪里能說一走了之就一走了之呢。
江安禮貌的回絕了舅舅的建議。
殊不知,的信已經被梁換柱,早就送到了桐州府邸。
遠遙遙的幾點星璀璨,忽的被厚重烏云掩蓋,似乎醞釀著一場暴雪。
這暴雪紛紛揚揚,開始下起來,天地之間,一片昏暗。
夜幕時分,姜國王宮,值守的將士換執的當子,幾人圍著篝火,捧著熱酒。
“別盯著看了,黑天雪地的,能有什麼人來。”
“是啊。咱們兄弟幾人,先喝了這好酒,再說別的也不遲。”
“來來來,干了!”
誰都沒有察覺,罅隙中,一行黑人影靈巧的飛檐走壁,穿過宮門,越過圍墻,所到之,雀無聲。
王嬤嬤收拾了床榻。來了姜國王宮快半個月,對姜鈺公主的舊事略有耳聞,不過琢磨著時候,也該往回走了。
后那大宮笑道:“嬤嬤看起來經驗富,做起事來手腳麻利的很,怕是您在夏朝宮中服侍已久吧。”
王嬤嬤笑著點頭:“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大宮微笑:“家中有一個妹妹嫁到了夏朝,奴也跟著去了一趟,夏朝那民風淳樸,人們都很好。”
王嬤嬤看了眼窗外:“如果有時間,就多去那邊玩兒。可看見小郡主了嗎?”
大宮道:“剛剛看見郡主在書房里寫信呢。”
王嬤嬤心中了然,怕是在給皇帝寫信報平安。可惜天氣不好,又下了這樣大一場雪,信件難以送出去。
書房,燭點點。燈影籠罩在書桌上,一縷金黃。
江安展開紙筆:“夫君親啟。”
“你怎麼總是不給我寫回信啊?寫信時字多一點又怎麼了。那會兒還口口聲聲說想我,現在又惜字如金,我才不相信你想我呢。”
“不過也不怨你。最近天氣不好,馬車也進不去出不來的。對了,我在此學了一種新的字,你看看,我寫的好不好看?”
江安看了一眼自己的爛字。不免有點心虛,學了很久,還是寫的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怕是有人照著自己的筆跡寫一封也能以假真。
不過應該沒人那麼無聊。
江安重新蘸了蘸墨水,思來想去,把“江安”三個字用姜族字寫出來,又蘸了蘸墨水,把“李邵修”三個字寫了出來。可惜“修”有點難寫,忘記怎麼寫了。
于是抬起脖子,打量四周一眼,向不遠讀書的姜綏求助:“表哥,能不能幫我個忙?修字,用姜族字怎麼寫呀。”
姜綏放下手中書本,走到江安旁,用另一只新筆,在紙上寫了一邊:“修字非上下結構,是有些難寫。我寫大一點,你描著。”
江安笑了一下:“這是我夫君的名字。”
姜綏看著江安,覺得這個妹妹很是可,便點頭笑道:“你夫君的名字?這樣看來,你寫他的名字比寫你的名字好看太多。”
江安照貓畫虎,擺了擺手:“我夫君寫字很好看的,這字便是他親手教的我。可惜我天賦不高,學不會的。”
姜綏了然,放下筆,彬彬守禮的提醒:“臉邊有墨跡,自己了吧。”
江安忙點了點頭:“好。表哥,您去忙吧。”
不知何時,書房外走廊窗前站了人,目睹著屋的一切。
屋桌前那纖細影,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樣。可書房里不只有自己一個。還有別人。是的表哥。
一口一個表哥,的可真親切。
那表哥,湊在前,提筆寫字。燭溫暖,他們時不時相視一笑。
前腳和自己提了和離,后腳,便已經有閑暇之心練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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