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昨兒夜裏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勢不大,可細雨綿綿還未停。
早朝後,眾大臣紛紛退出金鑾殿,沿著道而行。
今日端漠皇沒出現。但有兩位皇子把持朝政,閣老太傅輔之。
說是兩位皇子,其實也隻有周煜,周承的存在太低了,很多人也沒把他當回事。
這些年,端漠皇得小傷小病從不會缺席早朝,這可是頭一遭。不得不讓人深思。
顧太傅上了年紀,由其孫顧允之扶著朝外走。
“太傅!”
後的員追了上來。
“皇上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允之含笑打斷了。
“衛大人,你若擔心皇上,不如去養心殿求見,皇上若要見你,自會允你。何必尋我祖父打聽?”
“你也有十載了,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怎還不如我清楚?”
“方才在金鑾殿二皇子也說了,皇上這些年為朝野嘔心瀝,如今病了,便停下來聽從醫囑,多歇息幾日。衛大人這是不信嗎?”
他舉止落落大方,所言所行卻也強。
若是往前,顧允之也願意和這些人拐彎抹角打圓球,可顧太傅一到下雨,老寒就犯了。
端漠皇看重他,若無重要的事,下雨天是可以在家休養的,這是皇恩。可如今出了事,顧太傅不得不來。
本就上了年紀,可不住折騰。
衛大人訕訕。
“是我冒犯了。”
顧太傅擺了擺手:“無事。”
他招呼對方上前,在他肩膀拍了拍。
“記住一點,你是為皇上辦事的,你要做的,就是做好分之事。”
沒看見那耿直的莊史在得知端漠皇不在,也隻是微微一愣嗎。
是的,莊史不在意。
因為他很忙,他有要事稟報。
稟報不了皇帝,可天沒塌呢!反正他上報了,有許閣老,顧太傅頂著!統統得給他想辦法去解決事。
他最先站出來,在所有員猜測皇帝怎麽的時候,莊史語氣悲痛低沉:“江南洪澇衝垮大壩,傷亡無數。”
看到沒!這才是大事。
刻不容緩要解決的事。
“此事如何解決,如何安,下求閣老太傅早早定奪,下願意親自前往。”
要是殿下把持朝政,也許都不用許閣老和顧太傅輔佐,殿下的才幹就會給出最好的方案。
可二皇子三皇子到底經曆的事太。
所以,他都不願花時間去問他們。
也是剛剛,眾人還沒從江南的事中回過神來,許閣老和太傅就給出了解決方案,莊史早早離開準備出發了。但他底下的史臺大有人在。
有人站出來槍舌戰:“湖大人,你發妻才死了不過兩月,卻又再娶,男子風流不是大事,可你到底是朝廷命,還是注意些,你新娶的夫人年紀都能當你兒了!還有據我所知,剛過門就診斷出了三個月的孕。”
那人跪下:“下要彈劾湖大人德行有虧。”
當時和湖大人不合的員笑了,然後被瘋狗一樣的史臺員抓住。
“何大人你笑什麽?你那兒子當街打死一位老婦,隻因那婦人走著摔了一跤,籃子裏的菜滾落,砸到你兒子鞋底了,你還上下疏通關係,有意遮掩。那老婦人的兒子報無門,尋上了我們莊大人,他如今出發去江南,可今日特地叮囑我等,彈劾不死你!你要是完完整整走出皇宮,我們史臺也可以散了!”
提點了衛大人,顧家爺孫才出宮。
上了馬車後,顧允之從袖中取出一份藥瓶:“這是方才早朝前,喜公公過來塞給孫兒的,殿下是念著您子不好,讓蒙時配的藥。”
他倒出幾顆。
顧太傅眼裏總算有了笑意:“殿下惦記我。”
顧允之又取了溫水,服侍他喝下,再蹲下來,給太傅按。
“殿下可有留話?”
顧允之道:“叮囑您養好子。”
顧太傅沉沉歎了口氣。
“這孩子心裏隻怕是怨皇上的。”
顧允之微頓:“祖父何出此言?”
顧太傅:“你可別裝糊塗!”
“這些時日發生的種種,如何不讓人深思?允之啊,這些時日一出事就是前朝餘孽,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可出現的太頻繁了。”
“這些時日,三皇子宮的次數也太多了。”
“隻怕前朝餘孽是假,皇上包庇才是真,殿下如何不心灰意冷?”
“你猜猜,慕衍倒下,殿下倒下,皇上倒下,最有利的是誰?皇室的人可都不簡單。縱觀史書,曆代皇帝有幾個是一開始的東宮正儲,皇後所出?”
“這裏麵的水深得很。”
“還有當初,榮德侯如何死的,至今是個謎,誰都有可能通敵叛國,獨獨白家不會。”
白家不爭不搶,聖眷正濃。便是再風,也從不生二心,祖祖輩輩永遠效忠,這樣的怎麽可能為帝王的眼中釘中刺,非要拔掉不可。
其中定然還發生了什麽。
隻可惜……
“當初我不在京城,不能見他一回。”
顧太傅沉沉閉眼,他當時聞訊急急忙忙趕回來,白家上下皆葬火海。
“但我私下去見了許閣老。”
他知道,許閣老一定和他一樣,會去見榮德侯一眼。
顧允之還是第一次聽太傅說起這事:“許閣老說了什麽?他和祖父一向不合,即便知曉其中貓膩也不會,他更是皇上的走狗,隻怕還會幫著瞞。”
顧太傅搖頭:“這些年他的確看皇上的臉辦事。可好歹也是有有的人。”
走到他們這個位置的人,有些時候不由己。
一個不慎,便是碎骨。
許閣老和他不同,顧家得先祖蔭庇,可許家……許家之前不過是尋常人家,許閣老沒人提攜,沒有靠山,是靠著本事一步步爬上的。
“他當時同我說了一句話。”
顧太傅低低道:“莫要追究,白家的事已定局,許家追究不起,顧家亦是。”
顧允之微滯。
許家顧家都不能追究的,那便隻有一個可能。
天子授意。
白家到底做了什麽,才會得此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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