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碗還沒喝完，懷中人兒眉心一蹙，又全給吐了出來。

    大半都吐到了謝龕肩頭上去了。

    不夙慌得臉都白了：“主子，還是奴才來吧。”

    “無妨。”

    謝龕隻拿帕子隨意了，吩咐他再去備幾碗湯藥，又將扶風也趕了出去，拿帕子給拭子退熱。

    斷斷續續地喂了三次，也不知究竟喝進去了多，總算在天際微微泛白時，退了燒，也不說胡話了。

    謝龕匆匆沐浴了一番，上榻將籠在懷裏，瞧著蜷一團，睫漉漉的模樣，忍不住歎息。

    小可憐。

    ……

    蕭夫人遇刺亡，蕭陸卻不知所蹤。

    回來時，竟將兇手的帶了回來，還將人好好地打理了一番放了棺槨之。

    靈堂上，蕭荊山暴跳如雷，一掌打得蕭陸吐出兩口鮮來。

    前來吊唁的親友們忙上前拉著人，連聲勸。

    謝龕便是在這時候出現在了蕭府，帶著一眾廠廠衛，公事公辦道：“蕭夫人遇刺亡，雖說兇手已是伏誅，但此事尚有疑點，廠需帶人回廠獄一趟。”

    蕭荊山恨不能將蕭存煙挫骨揚灰，他知曉謝龕府裏的人同蕭存煙關係匪淺，他來蕭府走一趟也不過是為了替奪回蕭存煙的回去葬了。

    心中雖是萬般不願，可一方麵他自是不敢當麵頂撞謝龕，另一方麵，人既然已經死了便也罷了，謝龕帶走也總好過蕭陸這逆子要將葬在蕭氏祖墳裏。

    蕭陸拇指拭去角的，盯著謝龕的目鋒利如刀：“的誰都帶不走，謝總督，你要與錦衛為敵麽？”

    蕭荊山一聽這話，登時瞪大了眼睛：“孽子！你在胡言語什麽！還不趕同謝總督認錯！”

    蕭陸卻是直接從護衛腰間拔出了佩劍，直指謝龕口：“我說，今日誰都帶不走！”

    後一眾廠衛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劍而出。

    同樣拔劍而出的，還有錦衛。

    謝龕麵冰冷：“蕭指揮使，你要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又如何？便是將我逐出蕭氏族譜又如何？的我自會尋個地方安置，不進廠獄，也不會進蕭家祖墳！”

    “你這個逆子！！你母親骨未寒，一生為你嘔心瀝，最後竟養出你這麽個不孝的東西！滾！你給我滾咳咳咳……”

    蕭荊山怒急攻心，一陣激烈的咳嗽後，不顧眾人阻攔，是將蕭陸趕出了靈堂。

    謝龕帶人大鬧蕭家靈堂，同蕭陸當眾撕破臉皮的事，很快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姚不辭立刻尋了個機會，沒過兩日就同蕭陸地見了一麵。

    京中時局似乎在無聲無息間，悄悄發生了變化。

    和風暖日的日子裏，院子裏的金桂開得正盛，滿院飄香。

    謝龕站在院子裏，心不錯地給籠中一隻鳥喂食，似乎對自己的盟友們四散而去的事並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祁桑，聽說謝龕為了幫搶回蕭存煙的，親自上門，當眾同蕭陸鬧了個難堪。

    心中悲憤不已，覺得蕭陸此人本畜生不如。

    生生死了存煙，如今又來學什麽深，連的言都不肯聽，生前死死囚著，死後連也依舊攥著。

    一方麵又對謝龕滿心愧疚。

    雖然他對自己隻字未提，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如今同皇上離心，又同錦衛割席，三廠的地位雖深固一時無法撼，但依舊給了閣許多機會。

    要怎麽辦？

    手中無權無勢，而謝龕又不肯同分半句朝堂局勢，自是有心無力。

    謝龕喂完了鳥，發現已經醒了，卻沒有起，烏發垂於後，被子蓋著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蜷抱膝而坐。

    他靠了過來。

    上是悉的鬆香混著桂香的味道，還帶了些日曬過後的暖香。

    祁桑繃的子稍稍了些，後背靠著他前，任由他將自己困在懷中。

    謝龕手背上額頭試了試，燒退了。

    “起床沐浴一下，我陪你用個午膳？”

    祁桑沒胃口，隻沉默著搖頭。

    連燒了四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衫鬆鬆垮垮掛在肩頭，鎖骨清晰可見。

    原本圓潤的小下也變得尖尖的，瞧著竟有幾分楚楚可憐。

    謝龕知道在想什麽，又偏要裝作一副不明白的樣子問：“這是怎麽了？嫌棄我沒有幫你搶回蕭存煙的？”

    果然就看到前一瞬還失神發呆的人兒立刻回了神。

    瞟了他臉一眼，又不安落下，啞著嗓子解釋：“沒有，相反，我……很激你，真的。”

    這還是第一次，同自己說一句謝。

    謝龕要笑不笑的：“不是我不想搶，隻是如今蕭陸瞧著還算個正常人，但一提蕭存煙的，便如同個瘋狗一般咬，實在不宜同他。”

    祁桑點頭：“我知道。”

    他肯為試一試，已是十分激了。

    雖然是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祁桑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病懨懨下去了。

    逝者已逝，還未完的願，不能就這樣頭烏一樣地萎靡在總督府。

    終究還是起泡了個熱水澡，洗漱完後強迫自己吃下了些東西。

    謝龕陪用過午膳後，又在榻上哄睡下了，這才起出去。

    不夙已經在外頭候了一會兒了。

    “主子，宮裏來消息，說是皇上近日憂思難安，吞服了不丹藥，這兩日來嘔吐不止，生怕太醫院裏的人給自己下毒，隻敢宣劉太醫治病，劉太醫開的方子也都是些止吐養胃的，並未提及丹藥一事，甚至……還多給了不。”

    書房裏，謝龕聽完，慢慢拿起朱筆，卻遲遲沒在奏折之上落下批紅。

    他抬眸掃一眼手邊堆積兩座小山的奏折，略一思忖後，將朱筆丟在一旁：“將這些奏折都送到皇上那裏去。”

    他不是想要權利麽？

    那就給他。

    這把小火慢燉的時候已經夠長夠久了，既然有人僵著這口氣不肯作，那索就將這把火燒大了燒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