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是一定要喝的。

    喝是一定要喝的……

    覺得有心口有些堵得慌，在謝龕懷裏翻了個，鼻尖著他頸口，有點想哭。

    一定要喝的……

    一夜未眠。

    謝龕天未亮就起來了，祁桑閉著眼睛一不，等寢房裏窸窸窣窣的穿聲停歇了，門一開一關後，這才緩緩睜開眼睫。

    喝吧。

    長痛不如短痛。

    今早就喝掉它。

    ……

    天蒙蒙亮，視野依舊灰蒙蒙一片，雲笙早早守在了寢房外，呼吸間帶出片片白霧。

    見主子出來，他立刻迎上前。

    謝龕一邊整理著袖一邊道：“去查查看長公主昨日除了同那幾個子有過爭執以外，還有無其他事，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祁桑不是個怕招惹權貴的子。

    先前被至絕境都不怕，如今就更不會怕了。

    若隻是昨日那一點事，不會憂心煩躁到整夜不眠，一定還有其他的事。

    最好不要他知道，是擔心那公爵府庶子擔心了一整夜。

    走出公主府，就瞧見宮裏來的太監候在了外頭，見到他出來，極為刻意地愣了一下後，才下跪行禮。

    謝龕掃一眼他們後的馬車：“做什麽？”

    太監們自然是不敢不答：“回總督，奴才們奉聖上之命，前來請長公主去宮裏問幾句話，聖上吩咐了，要等長公主醒來後再進去宣口諭。”

    “長公主不適，今日就不去宮裏了。”

    謝龕抬眸看一眼天：“本督要去廠獄一趟，辰時三刻會去宮裏麵見皇上，有什麽事問本督一樣。”

    “是是是，奴才這就去回話。”

    幾個太監大氣不敢出地應了，帶著馬車慌慌張張地走了。

    走到一半，其中太監回頭看公主府外沒人了，這才拍著口鬆了口氣：“奇了怪了，皇上怎麽知道咱們在公主府外就能等到謝總督呢……”

    領頭的太監道：“昨個兒出了那麽大的事呢，謝總督又寶貝著長公主，自然是要去問個清楚了。”

    “也對……”

    謝龕忙完手頭的事後去宮裏麵聖的時候，議事廳已經如集市一般吵了個沸沸揚揚。

    昨日的那幾家人都來了，不止如此，還有終於抓到機會前來攪渾水的共親王夫婦。

    他們的獨子被斬首示眾，以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長公主枉顧大祁律法，私自理大祁重臣之，與賊匪勾結，玷汙貴妃胞妹，其心可誅，該當嚴懲以正法紀。

    國子監司業也是訴苦連連，言之自己兒自小溫懂事，端莊賢淑，如今隻是出了一趟門，就被嚇得三魂沒了七魄，磕了滿腦袋的包回家一直哭到淩晨。

    閣府自是不用說了，祝儀滿麵愁雲，夫人更是在祝貴妃的攙扶下一度哭到暈厥，央求皇上給自己的小一個說法。

    這之中唯有大理寺卿陸西陵是帶著妹妹來謝罪的，但眼瞧著那幾家鬧得正兇，便也隻好保持沉默。

    陸西溪明顯是回家後又挨了一頓打，坐都坐不穩，不停地挪屁，也是哭得稀裏嘩啦。

    龍椅之上，祁旻穩穩地端著一盞茶，不不慢喝著，任由他們七八舌地哭訴個沒完。

    然後又在一瞬間雀無聲。

    他眉梢挑了挑，不聲地將茶盞放到桌上，問了句：“謝總督怎麽得空過來了？”

    謝龕今日著了一件青長袍，大約是剛剛從廠獄過來，一戾氣尚未消散，走間擺出幾濺落的跡，看得人心驚跳。

    那健碩修長的影出現在視野中，仿佛連外頭的日都被遮掩去了大半。

    像豔高照的夏日轉瞬間被黑雲頂，撲麵而來的狂風裹挾著驟雨，打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共親王夫婦一見到他，像是被踩了尾的貓一般麵大變，猛地就站了起來怒目而視。

    “聽聞昨日京城裏鬧了誤會，本督近日恰巧無事，便過來旁聽一番。”謝龕在議事廳正中央站定，隻俯行了個禮。

    這對他而言已是改變，廠總督曆經幾任帝王，從來都是特權在，見聖上不必下跪，甚至連基本的禮節都可一應免去。

    “長公主呢？！”

    祝儀憤然道：“此事長公主既是主犯，自當前來聖上麵前請罪，怎麽？昨日氣勢猖狂，恃權行兇，如今知道犯了我大祁律法，害怕了，在公主府不敢冒頭了？”

    “皇上，妾這妹妹自小便沒吃過什麽苦，如今長公主同山匪勾結，令妹妹驟然遭此淩辱，可我們祝家日後如何在大祁立足呀……”

    祝貴妃哭哭啼啼地抹眼淚：“皇上一定要為妾做主啊，嗚嗚……妾如今連活都沒活下去的勇氣了……”

    共親王立刻火上添油道：“既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長公主自然不該例外！同山匪勾結可是要抄家殺頭的大罪！”

    國子監司業也立刻點頭表示讚同，言之長公主行事過於狂妄，給皇室抹黑，如不嚴懲，大祁律法將形同虛設。

    祁旻在他們激烈的言辭間始終平靜如一汪湖水。

    他淡淡看向謝龕：“關於大祁律例，謝總督應該比朕更清楚些，此事依謝總督看，該如何置？”

    他話音剛落，祝儀便猝然起：“皇上，您怎可將此事給謝總督？”

    祁旻側首看過去，緩緩反問：“為何不可？”

    “因為他……”

    祝儀噎了一下，到了舌尖的話愣是沒說出來。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這謝總督跟長公主有一，隻要他們一日不明正大地在一，旁人就沒那個膽量置喙一句。

    說了，那就是汙蔑長公主清譽，輕則獄，重則砍頭。

    顯然祝貴妃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幾乎在他說出那三個字的同時惶恐地喊了一聲‘父親’。

    祝儀憋得麵一陣青一陣紫。

    謝龕摘了手套在指間把玩著，涼涼道：“既是事關重臣之，此案自當細細查問一番，不如這樣，將一幹涉案人等全數緝拿歸案，關押進廠獄，此事本督親自審問，一定給各位一個公平公正的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