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府上在岸邊搭涼棚，”顧景塵說：“可去看賽龍舟。”

婧兒手指攪著枕一角的金線繡紋，眸子微轉。

“你若有相識的同窗好友，不妨請來一道瞧熱鬧。”

婧兒很心。

那廂顧景塵側耳細聽，最后問：“你覺得如何？”

婧兒這下是真弄明白了，這人估計是不想讓回大槐村，所以故意拿賽龍舟的事來哄呢。

突然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句“順捋”，心想，確實捋得還舒心的。

也沒糾結多久，很快就沒骨氣地“嗯”了聲。

顧景塵緩緩勾。

其實婧兒之前說回大槐村也是賭氣之言，若是真回去了，娘難過不說，也覺得愧對顧叔還有三個婢。

當然，也還有顧景塵。

認真想起來，顧景塵除了嚴肅了點、冷了點，其實對還好的。

小姑娘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給顆糖再說兩句化就滿足了。更何況這哄人的還是顧景塵，他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很難不原諒啊。

顧景塵哄得婧兒徹底沒了脾氣，又做回了只乖乖小兔子。

顧景塵走后，婢香蓉拍著膛劫后余生進門，看婧兒的目都崇拜得很。

“姑娘了沒？”問：“要先洗漱還是先擺飯？”

婧兒下床，在鏡子面前隨意打量了眼，也還好，模樣不算太狼狽，反正天烏漆嘛黑也瞧不大清。

“先吃飯，”說：“我得很了。”

確實是了，之前在書院打架就費了不力氣，回來后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已經虛無力。

在飯桌前坐下后，聞著菜香味，更強。婧兒接過拂夏遞來的湯，勺子都沒拿，就這麼端著喝。

素秋在一旁布菜，等喝完了，才聲道：“姑娘今日哭得這般傷心，奴婢們都難過得很，往后姑娘可莫要這樣了。”

素秋比婧兒大三四歲，人也穩重。許多時候勸婧兒，都會聽。

婧兒點頭：“我知道了。”

經過這一遭，三個婢們也大明白了今日發生了何事，但三人都被顧荀敲打過，這事往后就不能再提。

“大人想來也是在乎姑娘的，”素秋想了想，說道：“大人離開時還囑咐奴婢們好生照看姑娘呢。”

婧兒作停下，想起之前自己又是哭又是說氣話的，那子尷尬淡淡地涌上來，臉頰微熱。

但很快就安自己——在顧景塵面前出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不差這一樁。

所謂虱子多了不，債多了不愁。興許就是婧兒這樣的，潛意識里決定破罐子破摔到底，于是，很心安理得地吃完了這頓飯。

又心安理得地洗了個澡，然后睡覺。

百輝堂。

顧荀邊拿剪子剪燭芯，邊問道：“姑娘那邊怎麼說？”

顧景塵從卷宗里抬頭：“什麼怎麼說？”

“姑娘此前說要回大槐村，我就覺得此事不妥。”

“不回了。”顧景塵道，想起什麼，他吩咐道：“今年賽龍舟搭棚的事，你好生辦。”

？

顧荀一愣，他還是頭一回聽顧景塵提起這種蒜皮的庶務，像這種搭棚看戲的事連顧荀自己都不大關心的。

“我與說讓去看賽龍舟。”顧景塵解釋道。

顧荀笑了，趕應道：“好，這事我親自去辦，回頭尋個視野好的地兒，再給姑娘準備些茶水點心。今日了不委屈，是該好生散散心。”

“對了，”想到一事，顧荀問：“永誠伯府那邊怎麼置？”

“就按國子監規矩辦事。”

“可國子監那邊興許還得罰姑娘。”

“在府里罰便是。”

“……”

他語氣這般理所當然，像是毫不覺得這種弄虛作假有何不妥。

借著燭，顧荀打量自家大人，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說不上來，就比如這種弄虛作假的事，以前大人是肯定不屑的，但因為姑娘要罰，他倒是改口改得很自然。

“還有事？”顧景塵問。

“哦，還有一事。”顧荀道：“姑娘今日在洗秋院說的那幾句話，大人想必是聽見了。”

“哪幾句？”

“……”顧荀委婉提醒：“就大人進門的最后那幾句。”

顧景塵沒說話，繼續低頭看卷宗。

“大人，”顧荀道：“姑娘年紀還小，小姑娘家都得依著些。興許姑娘以前在家中父母寵慣了，遇到大人這樣的，難免有些……”

顧荀費盡心思斟酌合適的言辭，想勸他家大人待小姑娘溫些。

顧景塵開口道：“我知道了。”

行吧，顧荀姑且當他知道了，收好剪子，準備走。

這時，小廝在門外稟報：“大人，永誠伯求見。”

顧荀轉頭去看顧景塵。

顧景塵頭也未抬：“不見。”

正如顧景塵要求的，一天之給他個代，次日國子監便公布了事結果。

永誠伯府的姑娘在書院蓄意挑事引起紛爭，國子監以板刑后給予除名，并永不錄用。

此消息一出，眾人嘩然。不過京城這麼大地方，每天各樣八卦層出不窮，國子監除名學子這樣的事鬧了點小水花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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