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京耀慢慢松開手，清醒了一下。踢開了客廳里滿地的啤酒瓶，踢出了一條路，回屋抱了一床被子一句話沒說扔在沙發上。

祁昭知道他什麼意思，拉開被子正要和躺下，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我能讓你睡破沙發？”

對面門敞著的房間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嶄新的被單被褥。

“睡我房間去。”

正覺得這不妥當的時候，扭頭看到段京耀已經在那張窄小的沙發上躺了下來，手扯了被子蓋住臉，再不理睬。

祁昭只好和躺在他的床上，側過。門外那一盞老舊燈泡的線忽明忽暗，讓總擔心下一秒就要熄滅似的。

其實很怕黑。

但是那些過去的日子里，也不得不一個人住在徐英的小店里，徹夜做醒不來的噩夢。

半夢半醒間，破屋里那盞燈泡電路接不亮，真的熄滅了。

黑暗里那些無數拉扯著的雙手果然又出現了，刺耳的謾罵和譏笑鋪天蓋地。

“祁昭，我不會讓你功考大學的。”

“去死吧，婊子。”

“不要臉。”

祁昭不過氣，在空氣中抓了幾下，茫然睜開眼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很久以后，電流的微弱聲音響了幾下，燈又亮了。

有人支著電燈泡，定定一眼：“膽小鬼，睡吧。”

本就困的半夢半醒，等到眼前的黑暗散去又泛起了一片亮，才心滿意足安心睡去。

回到沙發上的人并沒有再躺下，而是悄無聲息坐起來，盤打了一個哈欠，橫過手機開了一局游戲。

就這麼守著那盞極容易接不良的燈泡，坐到天明。

沉寂的長巷里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在沉睡，夜吞噬了一切。黑的長夜里，只亮著巷尾那間破屋里，這麼一盞小小的燈火，被夜風吹的搖搖晃晃。

因為某個膽小鬼，今夜都不會再熄滅了。

第34章 chapter34

◎“你服了。”◎

陌生的床睡不習慣, 導致祁昭六點多就醒了。睜著眼睛看著低低的天花板。

有些事，分不清是夢還是真的發生過。

門外傳來約約嘩啦啦的自來水龍頭聲音，大清早不知道是誰在洗東西。

起床推開門, 正看見段京耀穿著那件白T恤站在臺的水槽前面，服上濺了幾滴水漬。拿板刷洗完了昨夜那條被混混追趕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沾了灰塵的圍巾。

手把它掛在高高的晾架上。

風一吹，圍巾整面就飛起來。

祁昭看飛起來的圍巾看得迷，回過神的對視上站在臺門口人的眼睛, 再往下看，就看到他濺到了水的T恤一塊布料得厲害。

一覽無余的腹廓。

祁昭紅了臉, 一下子關上門, 卻更加有了蓋彌彰的意味。

“我去店里了, 早飯放桌上。”門后站著的人沒說什麼, 倚在門板上閑散敲了兩下，“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哦了一聲，等聽到了人出去的靜, 過了一段時間才把門打開。

桌上放著兩塊紫糯米糕。隨手抓起來，就一把拉開門想回家。

門外站著的人一不看著。

四目相對，段京耀上下打量幾眼：“祁昭你躲我呢？”

沒想到他故意關門然后等在門口逮, 咬著糯米糕愣了愣。

“我昨晚沒對你做什麼,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清晨日線下的人恢復了平日的囂。

他顯然誤會了。祁昭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下去，猶豫了半天, 不作聲低著頭從他邊走過去。

段京耀倚著門, 不依不饒單手把拎回來：“你不信我？”

巷口早起的幾個買菜大媽聽見靜, 都往這邊看過來, 竊竊私語著現在的學生真不得了了。

祁昭臉紅到了極點, 從來沒遇到過比他更瘋的人。

所以那些親手筑起的和外界劃清的界限, 也只有他一個人能輕易打破。

于是只好著頭皮，大聲在他耳邊提醒：“你服了。”

喊得半條巷子的人看過來。

對方一愣神，低下頭。

白T恤沾了水，得明顯。

“知道不好意思還瞎看什麼。”

那只溫熱的手掌在眼睛上覆了幾秒，耳邊是段京耀的一聲嗤笑和隨即下一秒的關門聲。

等到祁昭視線重新恢復亮，才看清他閃進了屋。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等到面不那麼燙了，才走出了這條小破巷。

-

從那晚之后，那個平日里如野狗一般囂的人又重新回到了寧縣人的視野里。

他依然張揚耀眼，一頭灰發，蹲在修車店的臺階上咬著煙。

依然吸引著很多孩來這附近閑逛。

鄔昱為了他在寧縣一直住著。一直怕他哪天不聲不響死在哪個暗角落里了，并不知道段京耀是怎麼想開了忽然又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軌的。

一黑大倚靠在大G車門上的人，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如釋重負的嘆一句神仙保佑。

彼時賀辰正在店里研究新到的一批托車零件，沒頭沒腦糾正了一句。

“也可能是仙保佑。”

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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