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綠會帶他們在渡口等等到天亮，如果天亮沒到，或許他們就走了。

如果死了還好，青綠送他們最后一程，他們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走了就走了，應當也不會有人再刻意翻找他們。

但如果活著，今日青綠知道了他們最后離開的方向，未來就多一分他們被翻找出來為要挾人質的威脅。

可如今被謝恒救下，以今夜所作所為，怕是不會放離開。

誰能幫?誰會幫?

絕境之下，猛地想起一個人。

那是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要見崔恒。”婉清拼盡全力，一把抓住謝恒的袖子。

正在為療傷的謝恒作一頓，抬眸看向婉清，就見婉清息著，帶著乞求焦急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并非有意，公子看在我今夜護住太子……”

“好。”

謝恒聽明白的意思，果斷一口應下。

他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在絕境中無助的乞求，覺有一種很陌生的、酸的疼在心蔓延。

他抬手溫拂過的鬢角，有在外人面前溫和出聲：“你放心休息，他在路上了，你醒了，他就回來了。”

聽到這話，婉清再也沒有力氣，似乎是藥效產生了作用，眼前慢慢黑下去。

謝恒看著上的箭矢和蒼白的面容，抿了抿。

隨后抬眸掃了一眼周遭，周邊打殺一片，太子的人死了個差不多，風雨閣的人基本也都剿滅，只留了些高層還在負隅頑抗。

風雨閣天級殺手一共十組，之前他當秦玨被截殺時殺了天絕四刀和八樂，后來死了趙語嫣，張九然不知去向，今夜風雨閣傾巢而出，數百位頂級殺手都在此，若是靠監察司，怕也是要廢一番周折，如今能徹底拔了個干凈，他倒要謝謝李歸玉。

只是可惜讓他跑了……

謝恒心中微凜，將婉清打橫抱起，冷聲道：“朱雀，護住太子殿下，繼續封鎖住芳菲閣，風雨閣剩下的人一個不能跑。”

朱雀聞言立刻應是，趕將那個已經完全嚇懵了的李尚文拉上，由監察司人開道，一路往外砍殺出去。

謝恒抱著婉清走到岸邊，便見幾艘大船緩慢行駛而來。

一艘小船已經提前到岸，穿著紫宦服飾的老者站在船上，看見謝恒，恭敬行了個禮：“謝司主。”

“楊大監。”謝恒頷首，隨后立刻道，“方才兇手逃走，今夜監察司會全城搜查，還公公同陛下說一聲，先替太子看診要，明日朝會之后，我再來回復陛下。”

“司主辛苦。”

中府大監楊淳，乃當今天子自一起長大的大伴，他笑了笑，溫和道：“司主有事可以先忙。但今夜全城搜查一事，怕監察司不適合。”

聞言，謝恒冰冷抬眸。

楊淳尷尬一笑，只道：“今夜玄武使進宮時，三殿下那邊也同時給了陛下信，說發現太子殿下在芳菲閣，監察司似乎有不軌之心。陛下拿到兩份容差不多、狀告之人卻截然相反的信，陛下也很是苦惱，特意遣咱家來查看一二。但我到了這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哄哄打一片……”楊淳看向早已完全分辨不出誰是誰、砍殺得難舍難分的芳菲閣，語氣無奈，“也不好說個結果啊。”

謝恒讓玄山去宮中狀告李歸玉刺殺太子，李歸玉同時也讓人狀告謝恒刺殺太子。

兩個人都涉案其中，怎麼可能讓監察司再去抓人?

“陛下已經任命咱家來理此事，”楊淳笑了笑，“謝司主不必多加憂心了。”

聽明白楊淳的意思，謝恒也并不意外，今夜到此，雖然沒有一個最好結果，但能借李歸玉的手拔了風雨閣，把風雨閣高層抓到，他們兩邊都是重創，他也無甚虧損可惜。

謝恒記掛著婉清的傷勢，不愿多說，頷首點頭，輕聲道：“大監辛苦。”

說著，兩人道別，謝恒護著婉清進了小船，他拉上簾子，將婉清放下，扯開婉清衫，一面給檢查傷口，一面隔著簾子同朱雀安排最后的圍剿。

“中府的人來了，但肯定不會為了今夜之事拼命，朱雀不必理會他們，搶在中府前面把風雨閣的人帶回監察司，直接帶走，不必過問中府。青崖準備運輸傷員，讓人回去傳信玄山，準備大夫、藥品，保證今夜所有傷員回去就能看診，不延誤一個人。把魏千秋安排在我房間準備好拔箭，和他說清楚，是李歸玉的箭。”

魏千秋是鐘老關門弟子，專門負責謝恒一個人。

聽到最后一句，青崖便明白這是專門安排給柳惜娘的，提前做好準備，等柳惜娘一回去就能直接拔箭，爭取最大可能。

青崖立刻應聲：“監察司其他傷員事宜一切早已準備妥當，我這就讓人安排魏大夫。”

說著，所有人接到任務分散，等冷靜做完這一切，所有人退去，小船里終于剩下他和婉清兩個人。

謝恒回眸看向閉眼躺著，被他用力護著心脈的子，他目落在婉清肩頭。

這一箭，終究是偏了。

若是再穩當一些，誰都別想把這個人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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