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刺的眼睛，眼睛被刺得流出淚來。

全力迎接這場盛大的輝灑落而下，看見痛哭流涕的張逸然，看見面上帶的婉清，最后，看到跪在側的秦玨。

他還和第一次見他時那樣，溫和，善良，哪怕面對這個仇人，都還會面帶不忍。

看著他，便忍不住笑起來。

“你可以活的。”

秦玨起拳頭，啞聲開口：“你只是從犯，又愿意舉證，謝司主說過了，你可以去流放，你罪不至此。”

“我知道。”

張九然聲音很低，出手，放在他手背上。

“我知道你心，”溫看著他，仿佛了然一切，“但日后，你我都不用做噩夢了。”

聽到這話，秦玨猛地一。

他不可置信抬頭看。

知道的。

是他在照顧，他并沒有想死。

可也知道，每一夜，他都在做噩夢。

他在夢中夢見那些死去的人，反復質問自己對錯，他一夜夜醒來想去殺，又在看到筋脈盡斷躺在床上的模樣時，倉皇離開。

原來這一切，都知道。

故作不知，坦然接著的照顧，和婉清調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等到公審，為的就是這一刻。

從沒想過活下來。

知道他心，所以他殺不了的人，幫他殺。

包括自己。

從來沒改變過自己去死的想法，在牢里沒有，在護國寺沒有，在被秦玨救下清醒后沒有，至今也沒有。

一直，只是希自己的死更有價值，能償還更多。

害了秦玨一家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于張九然而言，無法原諒自己，就從無生路。

過去只是想為父報仇后去死，后來想幫了婉清一把去死，如今是想幫秦玨報仇后去死。

秦玨聽著的話，眼淚如雨而落。

他告訴自己不能哭，他不能為這個仇人落淚。

可他做不到。

張九然看著他眼淚掉落下來，回頭看著張逸然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樣，啞聲開口：“對不起……逸然……別告訴娘……”

“可知道!”張逸然哭得看不清眼前，“娘一直知道你在，娘每次都給你送了好多東西，每天都還在等你回來，知道的啊!”

張九然一愣，聽著這話，艱難抬眼，看向宮外。

看不到了。

看不到娘，也回不去了。

太醫匆匆而來，看著宮外云卷云舒。

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有個念頭。

其實好像，應該是一個人，死在西北。

安靜而孤獨地，死在一棵胡楊樹下，誰都不知道，誰都不記得。

然而此刻，竟然能回來，能看見家里人，能和秦玨道別，能聽到張逸然姐，能為秦玨、為犯過的錯事做點什麼。

吃過了想吃的小餛飩，喝過了想喝的酒，知道了有家人在等。

張九然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抬眼看向靜默站在他們后的婉清。

燦然一笑，落在大殿，張口，說了兩個字，然后慢慢閉上眼睛。

婉清看見那兩個字，眼淚決堤而出。

的手微微抖，拼盡全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失態。

也就是這時，旁邊李尚文張出聲：“的刀是怎麼帶進來的?!以前是個殺手，居然讓帶刀進來，行刺怎麼辦?”

聽到這話，婉清一，覺一涼意從腳底升騰而起，不可思議抬頭，看向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李尚文。

的刀怎麼帶進來?

死了，張九然死在這里，的還在大殿之上，然而李尚文想的，只是怎麼帶刀進來?!

憤怒升騰而起，突然覺得張九然錯了。

不該自盡，該手刃了面前這個混賬!

該殺了他。

但知道不可能。

張九然若是行刺太子，張逸然、趙姨，的家人，一個都跑不了。

唯一能殺的，只有自己。

婉清死死盯著李尚文，李尚文有些慌，不由得道：“你看什麼?這是大殿!”

“謝卿?”

高李宗開口，卻并不是婉清以為的叱責，他平靜詢問：“刀從何來?”

謝恒一頓。

婉清看向他，就見他的手放在張九然已經停下的脈搏上。

他垂下眼眸，看著張九然帶著傷的手臂，片刻后，他站起，平靜道：“手臂有一個傷口，將刀片藏在傷口之中，帶上大殿。”

“如此。”李宗點頭，皺起眉頭道，“日后這些人的傷口也需查看，還好今日只是自盡，若是行刺，那就麻煩了。”

還好只是自盡。

婉清低著頭，有些想笑。

看著太醫上來，侍衛架著痛哭的張逸然，人群匆匆將張九然抬走。

突然涌出無可訴的悲愴。

張九然的命，秦玨的命，在這里，都不過只是幾個名字。

他們不在乎。

無權無勢，死去的人，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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