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一路往前走，他走一個攤兒贏一個攤，沒有他不去比的。

就連扳手腕子這種事兒，他都要去和人比比。

婉清看得好笑，但看著人群里的崔恒，第一次覺得這人好似終于來到了邊，像一個鮮活又明亮的生命，而不是一個幻影。

他們兩提了一堆獎品走到玲瓏街盡頭，看見一座高樓。

這座高樓門前掛著一張琴，一把弓，這座樓門可羅雀，往里看，里面放滿了各類樂。

高樓上，頂端和兩側屋檐都懸掛著一個銅板，不仔細看看不見，但婉清和崔恒這等眼力，倒是一眼便看在眼里。

和喧鬧玲瓏街比起來，這座高樓顯得格外安靜，婉清不由得停住腳步，抬頭看去，有些奇怪道：“這是做什麼的?”

問完，沒聽崔恒回聲，轉過頭去，便見崔恒目盯著閣。

婉清順著崔恒目看去，見閣放著一把尾部雕刻凰的古琴，這把琴格外漂亮，崔恒靜靜看著它，面上也失了笑意。

婉清直覺這琴有問題，疑看向門口站著的小二，小二看見婉清興趣，趕忙迎上來，高興道：“姑娘，看看琴嗎?”

“那把琴，”婉清抬手指向崔恒看的琴，好奇道，“是什麼琴?”

“哦，這把是我們東家收回來的‘回’，這把琴來歷可不一般，它可是由……”小二說著，左右看了看，低聲道，“由現在監察司謝司主親手所制，贈給當時天下第一人崔嫦曦的禮。這把琴音絕佳，是崔家抄家后，我們東家花了大手筆買回來的。人琴，珍貴非凡。”

崔嫦曦。

婉清聽著這個名字，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崔恒，崔恒笑了笑，只道：“走吧。”

“等等，”小二忙攔住兩人，“此琴只需一兩銀子，能完整彈過樓上琴譜就能帶走店任意一把琴，二位不試試?”

聽到這話，婉清轉頭看崔恒，小心翼翼：“你不比比?”

“有什麼好比?”崔恒一笑，只道，“夜深了，走吧。”

“想不想要這把琴?”

婉清攔著崔恒，認真詢問，崔恒沉默，隨后只道：“此琴無用，我不要了。”

“我幫你贏!”

婉清聞言，卻仿佛是沒聽到一般，將東西都塞到崔恒手中，給了小二一兩銀子，轉道：“走吧。”

說著，婉清便轉頭跟著小二上樓。

小二一面領著婉清往上走，一面給婉清提著醒兒：“姑娘，雖然這一兩銀子，可您千萬別覺得這琴拿得容易。我們樓上那曲譜，是東家專門尋過來的，這琴譜難度極大，咱們開業多年，還從來沒人彈出來過，您要是彈不出來也別惱，大家都這樣。”

“明白，我不會為難你的。”

婉清知道小二顧忌，安著對方，跟著他走到二樓。

二樓里都是樂，小二抬手道：“姑娘，選一把您喜歡的琴。”

婉清聞言轉眸，環顧四周。這里不止有琴，還有許多樂。

抬眸看向琵琶，溫和道：“我能用琵琶嗎?”

“自然可以。”

小二笑起來：“東都還沒幾個人會彈琵琶，今日姑娘可以讓小人一飽耳福了。”

婉清聞言一頓，笑笑沒有多說，轉頭去取了一把琵琶。

弦樂一道，江南盛行琵琶，北地盛行古琴。

而本來，是什麼都不會的。

父母一個學武，一個學醫，在琴棋書畫這些文雅之道上從無建樹，自學醫，也沒什麼時間學這些樂。

會琵琶，也是因為江言。

當年和江言一起到達江南時，江言并不喜歡說話。

他沉默寡言，神雖然溫和，但眼睛里總是籠著一彌漫不去的憂郁之。

一日兩人乘舟路過水巷，一子倚欄奏樂。

琵琶聲金戈鐵馬，江言抬起頭來，一貫憂郁的眼里，竟是慢慢帶了幾分笑意。

看著他笑，想著，他大概是喜歡聽琵琶，于是找了老師，日復一日練習。

去專門找了那子，學了那首江言喜歡的曲子，《越王劍》。

這首曲子，描述的是越王勾踐一生。

大敗于吳，臥薪嘗膽，忍辱負重，最終滅吳一代霸主。

彈琵琶彈了五年，這是彈得最好的曲子。

那五年，看著江言，從最開始抑郁寡歡，慢慢變得和而明亮。

每次他們暗暗爭執，想和好，便會坐在房間里彈琴。

沒有一會兒，江言便會出現。

不管他們吵過什麼，不管他們爭些什麼，他總是會來，最終總是一句：“小姐，我錯了。”

便悶悶出聲，扭過頭道：“嗯，下不為例。”

看上去是他先認錯，但其實，是想和好。

的琵琶從來都是為江言而彈，如今卻是頭一次，與江言無關。

提著琵琶，聽小二道：“曲譜在這里。”

婉清聞言，走到放置曲譜的琴臺，翻開琴譜，便笑了起來。

這是一首悼念亡人的琵琶曲，用琴自然不好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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