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遲疑片刻，隨后應聲：“好。”

婉清有些高興，領著崔恒進屋，讓崔恒坐下。

崔恒將琴放在一旁，坐在鏡前。

他們沒有點燈，只有月落在屋中，崔恒卻可以清晰看見后人的表。

替他拆了發冠，溫替他束發。

他不想問為什麼會束男子發冠，只靜靜看著鏡子兩個人。

從十八歲以來，他從未有一刻覺如此安寧愉悅。

這種安寧愉悅讓他心生惶恐，忍不住放在膝上的雙手。

他太高興，高興到害怕，怕自己無法放手。

等為他束好發冠，婉清抬頭，看著鏡子里的青年，哪怕他帶著面，也忍不住彎起眉眼，夸了一聲：“好看。”

崔恒看著鏡子里的人，輕聲道：“是給我慶賀生辰嗎?”

“是啊。”

婉清低頭看向他的頭上發簪，輕聲道：“賀你生辰，愿你歲歲歡喜。”

崔恒不敢出聲。

他看鏡子，他那麼清晰意識到，在看他。

眼里都是他。

此時此刻，此此景，此天此地，只有崔恒與。

這個認知讓他心中突生出一種巨大的喜悅與歡慶，他回頭抬眸，克制著緒，凝著。

但或許是哪怕克制的目太過炙熱，婉清有所察覺，低下頭來。

目相剎那，婉清心上一。

他的眼睛像是有天羅地網，將死死網住。

對視之間，他站起來，他的影子將籠住，他周氣息將縈繞。

心跳莫名快起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今夜他問那一句——

我若親了呢?

這念頭劃過，好像是從心里一直到眼里。

他看著的眼睛，目盈，似語還休。

他整個人的都囂起來，呼吸忍不住有些，都忍得輕。

他不敢讓察覺，結微，竭力控制住手臂，抬手穩穩蒙住的眼睛。

婉清疑抬頭，皓頸如鶴，雙不自覺便迎向他。

“既然是我生辰，”他目挪不開，全然落在的上，沙啞開口，“那答應我一個心愿吧?”

“什麼?”

“我要你……”

崔恒開口，說出這三個字，便停頓下來。

婉清靜靜等候，過了許久，他似竭盡全力，才開口道：“為監察司，最好的司使。”

婉清早猜到他會說這個，揚起笑容，一口應下：“好。”

崔恒看著的笑，便知本沒想過方才他那句話，或許第一句，才是真的。

他要。

不僅僅是為監察司最好的司使。

他想要的，是這個人。

只是這從不是他許愿就可得，亦不是能控，應他，不過是騙他。

既是不是騙他，謝恒，也許不了。

然而，縱使千不該，萬不得，他簪著給的玉簪，看著面前人，他卻還是無法克制，清晰知道。

他想要。

這強烈得仿佛是在戒斷千萬倍的曼陀香，忍得他每一寸都在疼。

婉清見他還不放手，疑開口：“崔恒?”

“別睜眼。”

崔恒沙啞開口，隨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低頭，隔著手掌，輕輕吻上的眼睛。

這一吻珍重小心，婉清只覺面前人靠近，隨后又離遠。

“別睜眼，別出聲。”

他又叮囑。

婉清笑起來：“做什麼?”

“你若睜眼，我怕我走不了。”

“那為何要走呢?”

婉清疑。

崔恒不出聲。

過了許久，他笑起來，他覆在耳邊，氣息噴吐在耳廓，他沒有再遮掩自己的聲音，聲線喑啞，語調繾綣，帶著濃重，強調：“我得走。”

這音聽得婉清一愣，也不知這聲音和崔恒平日到底有什麼區別，但就覺聽到那一瞬間，便覺得有了些異樣。

不由得僵直子，有些驚慌。

崔恒察覺，笑出聲來。

他沒多說，直起，約聽他拿起琴，溫開口：“多謝。”

“唉等等!”

婉清不敢睜眼，但想起來：“梳妝臺上的盒子里是你送的東西，你拿走吧，太過貴重，我不能收。”

聽到這話，他笑出聲來。

“不如這只白玉簪。”

說完，他便提步離開。

等他走了，好久，婉清才慢慢睜開眼睛。

看著空的房間，心中有些許失落，隨后又是一笑，趕將自己那點失落掃開。

拍了拍自己雙頰，決定趕洗漱。

明天批捕令下來，還有一場仗。

婉清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心，洗漱后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閉上眼睛那一瞬，還是忍不住想起，煙火下他握住，回頭那一剎。

好像從他眼里看見了慌，以至于那一瞬，甚至覺得，他拉著這件事，與李歸玉無關。

哪怕那一刻沒有人來，沒有人追他們，他們不需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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