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瑪跟你不一樣。」

姚教授把煙斗從邊拿開，出聲打斷男生後面的話，然後在臺旁的欄桿上磕了磕煙鍋，任憑煙灰如大雪般紛紛揚揚落雲海間：

「——已經是一位大巫師了。大巫師與普通巫師的生命層次有本質的區別，兩者雖然都被稱為巫師，但差異比人與火龍之間的區別還大。在大巫師階段，巫師對『大』這個概念已經有了足夠的認知與適應。以大巫師的意識驅傳奇骸，雖不至於完全掌握傳奇的力量，卻也勉強夠用，不需要過分強求共鳴度等額外條件……」

鄭清忽然想到了自己腦海里剛剛閃過的念頭。

「我記得學校之前選定的七個適格者中，也有一位大巫師……」他語氣有些猶豫，也有一難以描述的不安。

「沒錯，那位大巫師原本是我們預訂的另一尊特殊構型的駕馭者。我們對祂的共鳴度要求與你們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老姚沒有否認，只是低著頭，把剛剛從口袋裏出的金黃煙一點點塞進煙鍋里，語氣淡淡：「——只可惜，在邊緣一型的實驗中，大家發現了這個項目的巨大缺陷，所以那位大巫師拒絕參加後續實驗了。」

說到這裏，他角微微扭曲，出一嘲諷的微笑：「……這不難理解。一邊是生命漫長、地位尊崇的聯盟大巫師，另一邊則是壽元會到損耗、風險極大的魔法實驗。尤其這個風險還沒有上限，項目組無法確保參與者在後續型號驗證中的生命安全。所以，無論是誰，都很容易做出拒絕的選擇。」

「那科爾瑪學姐……」

「還是那句話，不一樣。」姚教授著塞滿煙的煙斗，聲音稍稍放輕了些：「是邊緣學院立的推者，是邊緣學院第一任副院長……邊緣學院立時，確定的最重要的辦學宗旨就是『犧牲』——類似阿爾法的『自由』、九有學院的『平等』、亞特拉斯的『信仰』、或者星空的『戰鬥』——對你們這些後來者而言，這些理念或許只是潛移默化的影響，但對而言，『犧牲』是不容的。」

教授簡簡單單的分析著，沒有說出更殘忍的話。

一點火星閃過。

呋——

煙鍋里重新升起裊裊青煙。

「……另外，與你們這些低階巫師不同。」

教授吧嗒了一下煙斗，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你們是被承接巨神兵的道韻，傳奇的層次對你們來說實在是太高了，駕馭起來只會讓你們到疲憊與辛苦，即便道化也是被的。而大巫師們不一樣，祂們已經看過『大』的風景了，所以到『大之上的力量』后，會不自覺的主追逐那力量。這是每個追求真理的巫師的本能。這種本能會讓祂們迷那力量。譬如科爾瑪，如果沉溺於駕馭傳奇力量的快無法自拔，唯一的後果只有……」

「道化。」男生喃喃著答道。

「沒錯，就是道化。」

鄭清咽了一下口水，覺嗓子眼有些干。九有學院院長一連三個『不一樣』，將這個世界冰冷且殘忍的運轉方式揭給他。

他有點不太喜歡這樣的世界。

教授扳著男生肩膀，帶著他繞到臺另一個方向，指了指遠：「——你剛才是不是想問科爾瑪的那尊特殊構型？呶，就在那裏……」

其實不需要他指。

鄭清轉過後，一眼就看到了另一尊安坐雲海間的龐然大。祂似乎蹲坐在另一紅月亮之下，相較於鄭清的『太一』，科爾瑪的傳奇構型略顯瘦削，而且形象更完整——起碼上沒有在外的骨骼——此外，祂渾散發的氣息也更活躍一些。

與這邊相似。

那尊瘦削的傳奇構型畔，也有一朵盛開的蓮花。

鄭清猜測科爾瑪此刻應該就站在那朵蓮花的花蕊里。

兩尊巨人相對而坐，各自被一個薄薄的、宛若蛋殼的所覆蓋，熾烈的氣息衝天而起，彷彿與天空的月亮各自綴連在一起。

在沒有對比之前，鄭清覺得整個世界調都格外統一，但只是換了個方向，整個世界似乎被分了黑白兩半——又或者，那不是黑白，只是單純相互對立的兩種。

這是傳奇氣息不控制后，對世界的侵染。

也是傳奇氣息相互撞的結果。

老姚略顯慨的聲音從男生後傳來：「——如果說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存在是那兩尊特殊構型，那麼稍遜一籌的，就是包裹著構型的『凰』。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像蛋殼一樣的。別看它們似乎只是簡簡單單、薄薄的一層，卻是整個聯盟結界技藝的集大者。因為它一方面需要隔絕特殊構型散發出的法則氣息，一方面又要確保構型與天地勾連，還要足夠堅韌，能夠承得住傳奇氣息的侵襲與衝擊……」

「祂的名字是什麼？」鄭清頭也不回、非常突兀的開口詢問。

院長大人的聲音頓了頓，沒好氣回答道：「——元始。因為祂是項目組從零開始，設計製造的第一尊特殊構型，所以起了這個名字，意思是一切的起始與開始。原本杜澤姆打算祂『零號』的，就像他之前搞的那個巨零三……但在項目組其他人一致反對下，最終敲定了這個名字。」

「所以，我的『一號』就被命名『太一』了？」鄭清忍住心底吐槽的慾，繼續問道：「那祂的咒是什麼？」

「跟你一樣，都是『九歌』，學校前三代咒『產權複雜』，有關方面對給邊緣學院有些抵……只有第四代咒，誕生時間晚，相對『乾淨』點兒……」

說著，他不聲的瞟了男生一眼。

鄭清沒有理會老姚暗的視線，滿臉詫異反問：「等等，什麼歌？我那道咒名字不是『太一』嗎？」

「那是你自言自語，我可沒承認。」

老姚連連搖頭：「我只是說，你的特殊構型『太一』……只不過你用『太一』稱呼『九歌』也未嘗不可，因為太一是九歌之首，是『天地人』三神里的天神，也是這道咒收斂的最後一步。這個名字其實也是為了紀念第三代咒……你知道嗎？第三代咒就需要九位大巫師才能聯合施展出來。而『九歌』的九個篇章前後相互勾連，理論上，只需要三位大巫師就能釋放出來，也就是我剛剛提到的『天、地、人』……」

鄭清撓了撓頭。

覺得這個世界太複雜了。

如果沒有記錯，先生說過他的『秩序』才是第四代咒，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釋放了。需要三位大巫師的『第四代咒』是什麼鬼！

這算三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