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在後視鏡和他對視,說相中了,是撒謊;說沒相中,又不識抬舉,這位是葉家的長公子,家業的繼承人,品行,外貌,份,均無可挑剔,橫豎是高攀。
萬一傳出沒相中,一則葉柏南難堪,二則權貴圈要譏諷自不量力了。
“聊得來。”回答得模稜兩可。
互有面。
葉柏南自然聽得明白,不喜歡,不反。
沒激,也可以接的階段。
“你和耿家的公子見面了?”
程禧不由揪心起來。
耿家夫婦估計已經告辭了,肯定是不歡而散。
周淮康的地位高,耿先生不好鬧僵,但雙方必生嫌隙。
程禧跑了,周京臣不僅不阻止,反而幫助,周家沒辦法和耿家代。
太掃人面了。
“見過了。”緒萎靡。
葉柏南皺眉,“他不同意?”
“同意。
“你不滿意他?”
程禧點頭,又搖頭,“你瞭解耿世清嗎。”
“葉家與耿家不是同一個圈子的。”葉柏南眉頭皺得更,“耿世清格孤僻,不和子弟打道,他和胡生關係好。”
頭皮一脹,麻麻的皮疙瘩,“耿世清是同嗎?”
“他不是。”葉柏南意識到被騙怕了,“他歷任往件都是。”
程禧攥著外套的拉鍊,拉上去,又扯下來。
“胡生不嫌棄耿世清的缺陷,耿家親戚的婚宴、壽宴,胡生總是備厚禮去現場,胡家和耿家有私。”
心幾乎沉谷底。
拒絕了胡生,又得知了他的,他大機率懷恨在心,不排除慫恿耿世清欺負。
耿家在外人眼中是大富大貴,在眼中,無異於火坑。
喬爾的經理打了計程車追到高速路,下午四點半,大車駛富麗酒店的停車場。
距酒店九百米是超市,程禧讓經理靠邊停。
葉柏南原本打算陪去,初來乍到,人生地不,好在附近是商業街和酒店,只需步行幾分鐘,程禧認路,加上經理有機檔案向他彙報,他這才作罷。
程禧買完日用品,發現隔壁就是國貿商場的北門,大螢幕的廣告圖一樓有腕錶專櫃,其中一款品牌是周京臣日常戴的。
不貴,小眾化,大部分款式價格五、六位數。
錢包勉強負擔得起。
一進商場,那家店正在營業,顧客不多,程禧溜達了一圈,挑中一隻白金腕錶,中款,錶盤大,錶帶秀氣,在大燈下閃爍著粼粼碎。
周京臣白皙,線條結實清瘦,適合這款。
結賬是一萬二。
程禧實習三個月的工資。
不過有所值。
周京臣在外不吃,對屬於吃不吃。
一萬塊的腕錶雖然不眼,只要是花積蓄買的,意義不一樣,他會領。
程禧拎著大包小包回到酒店,房間是雙床房,和那個小生同住。
小生是同齡人,二十歲,長相顯小,像高中生,娃娃臉,娃娃音,一米五八的小個子,在公司異緣火。
“酒店後面的景區有一座觀音廟,很靈驗的!香火不斷,咱們去一趟。”
程禧疊好巾、睡,擱在床上,“求什麼?”
“姻緣啊!”小生神兮兮,“嵐姐也去,求子!”
“我不信佛。”沒興趣,“求佛不如求己,我自己解決不了的,佛更解決不了。”
“不敬神佛招災的——”小生捂住,連拖帶拽出門,咬牙切齒罵,“我求一場人禍!我男朋友異地出軌,甩了我,他傍了上司!五十歲的老小三啊!他真是了,什麼都吃得下。我報復他,許願他倒大黴!”
“菩薩不管你這...”
程禧話音未落,葉柏南從斜對面的1017出來,左手房卡,右手外套。
一怔。
“你住1017?”
“對。”葉柏南越過,看房號,“你住1009?”
“你不回去嗎。”
他把房卡揣口袋裡,“太晚了,不著急趕路,明早回。”
五點鐘。
車程1個半小時。
回去其實來得及。
只是天黑,又堵車,難免犯懶了。
“你們去哪?”
小生興致的,“去景區!”
“景區還營業嗎?”葉柏南摁下電梯,“白天去安全。”
“白天香火太旺了,人人的,黃昏香客,多拜一拜。”
“去菩薩廟是嗎?”葉柏南護住電梯門,示意們先進,他隨後進,“是靈驗的。”
“你也去過?”程禧詫異。
周京臣是典型的無神論者,以為葉柏南同樣是。
在臥虎藏龍的商場熬到金字塔尖的角,誰不是冷冷肺,麻木不仁的。
利益當道,悲憫心腸,淘汰的是自己。
“我有耳聞。”
小生盯著葉柏南,他大搭在臂彎,上單薄,襯得拔有型。
“葉總工蠻帥的,人一白遮百醜,男人高也鶴立群。”
程禧只盯著跳躍的數字,沒應聲。
景區五點半停止園,他們是最後一批。
寺廟在半山腰,陸地觀車和高空纜車都直達,程禧恐高,選擇了觀車。
山上的天比山底明亮,落日橘燦燦的,幾名同事結伴逛完景區,正好下山,去逛小吃街,小生貪吃熱鬧,拋下程禧和大部隊匯合。
“你嗎?”葉柏南紳士關懷,“我買一些簡餐,你在寺廟等我。”
“不。”程禧本沒胃口。
寺廟在半山腰的中央位置,很醒目。
許多城市流行電子香了,環保無汙染,這裡的寺廟仍舊是傳統香。
一排排經筒在架子上慢慢滾,程禧不懂經文,字跡倒是鐫刻得木三分,手控,紋路劃過指尖,凹凸不平卻沒有刺銳。
空曠的鐘聲混合著經筒的翻滾聲,在偌大的寺廟迴盪。
“第一次來寺廟?”
程禧歪腦袋,過筒子與筒子之間的空隙凝視葉柏南,“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陪周阿姨去普眾寺,我很單獨去。”
葉柏南敲擊掛在經筒架子尾部的小鐘,一聲接一聲,亙古悠長,“我也經常陪我母親去。”
“周阿姨是求平安,年年求,沒求過其他。”
“我母親是替我和弟弟求子。”
程禧繞過木架,他湊巧繞到另一側,經綸轉,廟裡青煙燻騰,無數僧袍影影綽綽,在一片素中,葉柏南的襬揚了揚,飄出的煙在風裡散盡,他眉目逐漸清晰,棕的經筒,灰的廓,時近時遠,時明時暗。
“上一炷香嗎?”他掏出皮夾,“我剛好有零錢。”
廟堂僅有的一撥香客也離開了,僧人誦經到最末一頁,朝裡走,葉柏南先一步過門檻,在功德箱裡投了一百元錢,“你的。”
他又投了二十元,“我的。”
程禧不解,“為什麼你的?”
葉柏南了三炷香,在鼎爐上點燃,“一天有千上萬的香客,一個菩薩顧不上所有人,說不準先滿足香火錢多的。”
反問,“那你呢。”
他無所謂笑,“我沒有心願。”
葉家的長公子,要什麼有什麼,的確無慾無求了。
程禧指著牆上的姻緣籤,“你不求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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