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塗了藥，床頭櫃的手機響了。

來顯是：哥哥。

程禧脊背一僵。

周京臣不肯影片，卻悄悄聯絡。

接通。

“什麼？”

他聲音傳出的一霎，脊背了。

“哥哥...”

“剛在客廳，你什麼。”一句無厘頭的哥哥，逗笑周京臣，他重新問了一遍。

“咬手了。”

“我不在家，別養貓。”他皺眉，“母親發現，罵你。”

微微哭腔，“是周叔叔的小鷹鳥。”

電話的另一端，男人噙了笑，“在大學適應嗎？”

“嗯。”

“4月份比賽，獲了什麼獎。”

“銀獎...”委屈，“金獎是王廳的兒。”

周京臣舒展的眉頭，又皺了。

王家的小姐古典舞是有天賦的，可不如程禧。高二的蓮花杯，王小姐有一個失誤，程禧沒失誤，技巧、編排、舞臺發揮...無一不是程禧的優勢，結果也是王小姐金獎，程禧銀獎。

王夫人高調，坐在評委席的後排，那架勢，評委一半是藝校老師，一半是文化部門的小領導，排名上，不免有傾斜。

“我知道了。”周京臣結束通話。

......

中秋節下午，金融系沒課。

程禧從食堂出來，周京臣的書站在外面，“禧兒小姐，我帶您去一個地方。”

一愣，“哥哥回北方了？”

“回了。”書恭恭敬敬，“明天是周老太爺的忌日。”

周老太爺的頭七，周老夫人逝世，由於相隔短，兩場祭禮太麻煩，所以在周老太爺忌日當天，老夫妻一起辦了。

程禧沒出席過祭禮，到底是收養的，一則，沒有認祖歸宗，二則，沒改姓氏，老夫妻活著又沒見過，周家人的祭禮算是沒資格。

周夫人說：京臣娶了媳婦兒，生了孫兒，祭禮就熱鬧了。

未來的小周太，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年歲相仿，端莊賢惠，名校碩士，甚至，和周京臣志趣相投，瞭解航天航空，新型科技...

周京臣一定欣賞優秀的人。

不像，高一的數理化一共考了80分，化學23分...周阿姨把屁打腫了，幸好，周叔叔攔住了，不然，其他人兩瓣屁，四瓣了。

程禧恍惚之際，車泊在徽園。

“周總工在二樓包廂。”書陪著上樓。

一推門。

屋焚著香爐，甜水花的香味。

木雕屏風一分為二，左邊是小桌，清靜雅緻；右邊是大桌，恢弘氣派，民間藝人在彈唱崑曲。

周京臣穿了簡潔的白黑，與大桌的男士飲酒。

杵在門口，呆滯著。

他離開七個月了。

春季走，秋季歸。

幾乎是一年了。

“不認識我了？”男人略偏頭，天，灰藍的燈，他逆著，神俊朗。

猶如一幅畫。

蒼翠，遒勁。

即使，他毀容了，也認識。

刻在骨的。

“過來。”周京臣招呼，介紹男士，“文旅局的莊局。”

九十度鞠躬，“莊叔叔。”

“周公子妹妹好家教啊。”莊局念在周淮康的份，從椅子上起來，“讀大二了，學什麼？”

“金融。”

“績如何？”

程禧尷尬。

煩不煩。

問一問多斤了，吃沒吃飯啊，誇一誇大姑娘亭亭玉立...氣氛多開心，多和諧啊。

非得黴頭。

沒商。

“小妮子不聰明，績一般，倒是懂得禮義仁孝。”周京臣長輩的口吻，神憐，“德智勞...”他調侃，“佔一個德，一個。”

程禧撇，不服。

你聰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有我大嗎？我可以哺育你，你哺育不了我，我才是人類的生命源泉。

莊局看著周京臣，“周副市長的意思是？”

他上前一步，“原本，母親相中了電視臺的崗位，父親相中了衛生局，可惜，妹妹學業不爭氣，周家清廉，不願違規安排，落下話柄。不過，妹妹舞蹈和戲曲獲獎無數，只是專業和文旅局的招聘職位不符，拜託莊叔叔了。”

“既然你妹妹藝領域有績，等大四，我解決。”莊局主和他了杯。

周京臣一飲而盡，“新一屆的蓮花杯大賽，是文旅局承辦的，莊叔叔的下級是評委會組長。”他挲著杯託，“王家的小姐搶了我妹妹的金獎，我要求評委團複審比賽錄影。論颱風，論功底，我妹妹皆在王小姐之上，倘若王家不公正，保送兒拿金獎，我周家也保送兒金獎，哪家的勢力大，哪家兒出風頭。”

莊局的書很驚訝。

有耳聞周淮康夫婦寵養，寵歸寵，一直低調，在學校的任何名額，從未特殊優待過，老老實實做學渣，做衛生，挨批評。

連周京臣這個親兒子，也沒過周家的紅利。

如今，周公子親自出面，毫不顧忌周、王兩家的同僚分，可謂是妹妹大過天了。

“你放心吧，京臣。”莊局識趣，拎得清‘大小王’，周家大，王家小，何況周家有理，“我吩咐評委會複審，一星期之，給你滿意的代。”，

周京臣敬了莊局三杯酒，繞過屏風，去隔壁小桌。

餐桌的主位，是周淮康的親二弟，周淮泰。

周老太爺有三兒一，小兒子周淮錦，小兒周淮繡。

康、泰、錦、繡。

小兒小早亡，周淮泰在農村居住，賣瓜果梨桃，和周淮康夫婦極來往，周家給生活費，他分文不收，未婚未育，心理創傷嚴重。

進城為了商量祭禮。

程禧隨著周京臣坐下，“二叔叔。”

“禧兒長大了。”周淮泰欣，“你五歲，我抱過你，我臉上有硫酸的疤，你恐懼，在我懷裡尿了。”

面紅耳赤。

五歲尿，十三歲尿床。

真是活到老，丟人到老。

“已經不尿了。”周京臣笑了一聲，“出落得越來越可人兒了。”

他們談得不久，周淮泰急著乘坐末班大回鄉下，周京臣搖搖晃晃起，程禧攙扶他，慢慢走出徽園，“哥哥，書呢。”

“下班了。”

“我僱個代駕。”

他太，“你考駕照了嗎？”

“考了...”

“你開。”周京臣膽子大。

程禧膽子小，“我只開過一次。”

“哪次。”

“周家的司機病了，我送周阿姨去容院。”吞吞吐吐，“中途，周阿姨自己開了...”

周夫人講究排場，出門‘三件套’：司機駕車，保姆服侍，保鏢護衛。

一雙每年花費六位數保養的雪白玉手，除了翻書，佩戴首飾，絕不幹活兒，三四十歲那會兒去店裡試服，和型相似的模特試，躺著按，太太圈評價：一輩子唯一的遭罪，是順產生育周京臣，其餘，是泡在糖水罐裡的。

得周夫人‘辛苦’開車，可想而知，程禧什麼水平了。

“撞殘了我，不怪你。”周京臣先上車，靠著椅背，“了，茶水。”

程禧去徽園大堂取了一杯新煮的生薑茶，鑽進後座，遞給他。

他沒來得及接穩，撒了手，茶水一滴不剩潑了他一子。

“哥哥！”慌慌張張紙巾拭。

一，一抹，水跡氤氳開，反反覆覆拂過他的部位，總是差了一寸，在四周徘徊，刮。無意的，無章法的人，極其致命。

男人炙熱的目灼燒了程禧頭皮，不手抖。

惹他生氣了...

周京臣雖有教養，但私下，是子弟圈公認的冷漠桀驁，不易相。若非周淮康疼，憑‘大禍不闖，小禍不斷’的廢德，估計周京臣罰八百回了。

“杯子太燙了...不怨我。”

“怨我。”他目熱度分毫不減，一秒比一秒激增，“喝什麼茶，喝礦泉水也燙不著大小姐。”

是反話。

程禧抖得更厲害，沿著膝蓋上移，清潔大，皮帶...倏而，周京臣扼住手腕。

脖子，閉眼，“哥哥萬壽無疆哥哥懷海量我畢業賺了錢報答哥哥...”

周京臣一怔。

“睜開。”

程禧小心翼翼，瞇了一條。

“這麼怕我。”他不太高興，“你在周家七年，我沒照顧你，沒管你？”

點頭，“照顧了。”

“我長得嚇人？”

又搖頭。

“俊嗎？”周京臣醉醺醺的，有幾分磨人。

“俊。”

“你們學校的生，喜歡我這種俊的，還是喜歡男同學那種？”

程禧思索，“各有各的喜歡。”

“舉個例子。”他引導著，蠱著，“你是哪種。”

許是後車廂的酒味濃，犯暈了，“我不喜歡男同學...太稚青了。”

最青的，嫌對方青。

周京臣難得浮了一笑，拆了糟糟的丸子頭，紮了一個規整的低馬尾，瞧困怏怏的，折騰了一天，疲累了，“睡一覺，僱代駕。”

程禧倚著車門，打盹兒。

大約半小時，睡了，書返回車上，一邊彙報，一邊行駛，“黃老二在局裡開玩笑，替周家海選婿。”

“選了誰。”

“葉家二公子，柏文。”

那日，在老宅聊相親，承認慕刑警。

周家一心捧當太太，無奈歲數小，大人要麼老，要麼已婚了。葉柏文是副隊長，年輕正氣，小有權勢，而且葉先生是首富，自然了周家的慧眼。

“葉柏文沒件？”北郊一段路施工，車顛簸，周京臣將程禧放在自己膝上。

“小夥子沒開竅呢。”書笑，“葉家的二位公子不是花花公子，蠻上進的，聯姻葉柏文，不失為良緣了。”

周京臣一張臉彷彿古剎的暮鍾，滄桑，消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