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巡檢莫名心下一跳,但萬萬不敢再看連忙轉開。
他說自己的藥鋪其實不大,是從他過世的祖母手里繼承來的,就開在西安府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他還想說若是夫人看得上,他再斥重金裝點擴大一番也是可以的,但這話太過魯莽,他在舌尖繞了三圈終是咽了下去... ...
*
西安城東,長樂門。
正午時分的日頭像是爐子里的火,高溫炙烤著甕城里的行人,緩慢前進的行人隊伍像是烤爐里的羊,咋咋啦啦地通冒出許多熱油一樣的汗來。
午間進城的人太多,甕城里的行人們不得不下厚重的外衫或者解了懷,涼快一番。
眾人都盼著走得快一些,趕過了長樂門進城,進到東大街,吃喝玩樂俱全,也就不必日頭暴曬了。
但有一人,側坐在一頭麻灰摻白的小驢上,翹著打著扇,看他這一布不似什麼有錢人,但悠然進城的姿態,也不是為生機苦苦奔波的意思,估著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
他半睡不睡地,又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扇,旁邊的小廝也撿了個樹葉呼哧呼哧扇,問了一句。
“六爺... ...不,六哥,咱們要不進城后到東大街上換點銀票吧?不然連買口茶水的錢都沒了,窮得叮當響。”
他這六哥聞言才終于直了直子,大大的扇下出他溫的長眉,自含笑意又帶著懶散的眼眸。
他揚起下往城門里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不怕。
“進了城就找間藥鋪,我去給他們當幾天坐診郎中,不就有錢了嗎?”
他說西安府里有那麼多藥鋪,“就算大的不認咱們生面孔,小藥鋪總是找得到的,就撿那種小巷子里的小藥鋪坐診就行。”
他說完,又翹坐在驢上,閑閑搖起了扇子來。
第23章 【三章合一】
城東小院, 難得的團聚悠閑。
這日滕越雖然還沒來,但卻派了不些人手過來,尤其有親兵護院, 玲瑯到跑玩鄧如蘊也不怕。
吃過飯玲瑯也跑累了,跟著太婆婆去睡覺了。
秋風里漸漸有了明顯的涼意, 但白日里的日頭曬得石板發燙, 這會剛夜反而不覺得太冷。
風把云都吹散了, 高闊的天上繁星遙遠而明亮,街巷里的喧囂與煙火氣飄了過來,喧囂離得遠了只有的聲音, 如同風吹草葉, 而煙火氣卻掛在了枝頭樹梢,又趁人一不留神, 便鉆進了人的鼻腔里。
鄧如蘊深吸了一氣,躺在涓姨懷里,安心地閉了閉眼睛。
涓姨用毯子裹了,一邊摟著,一邊用扇子趕走最后蹦達的蚊蟲。
“... ...我這也好的差不多了, 總是記掛著咱們在金州的老家,那麼大的宅院空著沒人,就算是養了狗, 也要被人記掛在心,更不要說有些人就沒安好心, 我想著過些天, 要不回去一趟。”
說的是鄧如蘊的親叔父和親嬸娘。
鄧如蘊的父親本是個尋常的藥農, 但因著踏實肯干,多年前也賺了些小錢。可這些錢不過能讓他在莊子里小富, 養得起弟弟妹妹,再多卻也沒有了。
他不甘心,就想著去學制藥的手藝,不想就遇上了鄧如蘊的母親。
鄧如蘊的外祖父母便是藥農起家做了制藥的藥師,他們醉心制藥,膝下只有鄧如蘊的母親一個兒。后來見著鄧如蘊的父親是真心實意想學制藥,也是真心實意對母親好,便將制藥之技傳給了他。
他頗懂些做生意的門道,帶著鄧如蘊的叔父在金州四找尋機會,不過幾年的工夫就把家中的藥賣的金州到都是,也開起了自家的藥鋪。
鄧如蘊的姑母也嫁到了做生意的人家,出嫁那會,鄧如蘊的父親和叔父給置辦了八八六十四抬嫁妝,在縣里風了好幾年。
可家里日子過得好了,卻人心卻不齊了。
叔父認為這個家能到如今,他說也是出了一半的力,可鄧如蘊的父親卻只顧著孝順岳父岳母,把什麼都給妻子和岳父岳母,卻把他這個弟弟當作管事、幫工。
然而鄧如蘊的父親卻認為,如果不是岳家人拿出制藥的技藝傾囊相授,又給了他最初的本錢,怎麼才能把生意做到如今?
兩兄弟因為此時有了些矛盾,但也不至于怎樣。
鄧如蘊小的時候,記得叔父經常把架在肩膀上,讓騎著他的脖子跑大馬玩。
涓姨在后面追著他們喊著,“慢些,小心些!”
叔父只當聽不見,跑得更快了,小蘊娘抱著叔父的耳朵咯咯笑個不停。
那時候日子還是過得順的,不是因為叔父和父親矛盾沒有鬧大,也是因為當時叔父中意涓姨,許是日久生了,他是有意要娶涓姨的。
可涓姨到底是嫁過人還有過孩子的人,鄧如蘊后來聽到母親曾提過,說叔父心里對這一點一直介意,所以婚事拖了又拖,父親卻覺得他這樣再拖下去,便是對涓姨不夠尊重了。
父親催促他快些定下日子,他心中卻還沒有完全釋懷涓姨的過去,父親這一催促,他反而跟隔壁鎮上的釀酒人家的兒有了往來。
他們不僅有了往來,還行了茍且之事,那釀酒人家的兒沒多久就有孕了。
那家人找上了門來,鄧如蘊記得那天涓姨著自己再嫁的蓋頭,卻恍惚間將針扎進了手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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