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越是如何的喜歡，其實也知道的吧，也許在不經意間，也會有一心，到底才是那只有十幾歲年輕姑娘。可若有心，又該是下自己怎樣的心，寫下這封猶如短刀快匕、割斷一切的和離書？

落筆割舍的瞬間，可會有過心疼？

林明淑莫名地心下泛起一陣疼的猶豫。

只看著下面的姑娘。

若就這般放下和離書一走了之，那麼在沈家的時候，便是滕越與的最后一次見面了。

最后一面，滕越被催著離開之前，還一直拉著的手，問是不是不適，囑咐好生回家休歇... ...

林明淑不知怎麼只覺自己心頭得難。

眼下這姑娘若是自己家的孩子，可舍得就這樣，在他們漸漸兩相悅之時，把人狠心攆走？

林明淑知道自己生出了太多不該有的猶豫。

事早在找到鄧如蘊簽下契約的事，就已經注定了今日的結局，只不過這一日來得早了些，又或者說，是來得太晚了。

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了出來。

不能再猶豫。

跟鄧如蘊開了口，“就這樣吧，這樣寫就可以。”

還怎麼能讓人家姑娘，回去把和離的一字一句重新再寫一遍？

同鄧如蘊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吧。”

說完這話，見姑娘站起了來，垂眸掩去眼中的，一如那日在馬車里，全然沒有多余的言語，只平靜道。

“好。”

*

柳明軒。

鄧如蘊先把玲瑯送了回去，然后又著秀娘，把院里制藥的件與藥材，也都收整了起來。

至于房里的東西，沒再讓人進來，關起了門，看著房中早就塞滿了隨的品，想起自己起初還想要盡量收整些、同他分清楚些，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下來，與他的太多都錯糾纏在了一起，分不開了。

柳明軒里靜靜的，庭院里連一風聲都沒有，只有遠滕府正院的方向，傳來了修葺宅院的師傅在正院里造景工的聲音。

是種竹子，前些日就聽秀娘說，府中買了各式各樣名貴的竹子，種在正院外。

聽聞那位章家四姑娘喜歡竹子，這些竹子是種給的吧？

至于正院，滕越先前還想要帶著搬進去，可一個契妻，怎麼能隨他住正妻的正院呢？

而柳明軒在走后，這里勢必要荒廢下來，府中有了新的夫人，這片不該被記住的地方，應徹底鎖在重重門扉之。

直到這里人煙消無，直到荒草叢生，直到許多許多年后，沒人記得這里曾住過什麼人，才會重新收拾修葺，翻然一新，再度打開。

鄧如蘊緩慢行走在這間房里，把自己散的融進這房里的東西一件件挑了出來，籠攏算起來，竟如此之多。

可當抬頭看向書架，放置得滿滿當當的書架上，不知何時醫書藥典越來越多了，連瓷瓶里放的畫，也變了草藥辨識圖。

這些書籍畫冊不可能帶走，但就這麼放在書架上，似乎也不太合適。

鄧如蘊踮著腳把這些書一點點從書架上挪下來，塞進不見天的箱籠之中，可踮起腳尖抬起手來，也夠不到上面兩層的書冊。

幽暗無人的室，不知怎麼有悉的聲音恍惚在耳邊——

“好呆，你夠不著，就不能我來幫你拿？”他兩步走上前來，就立在后，拔的軀將罩在懷中，略一手，就拿下了最上面的書。

“要看哪本？算了，我都給你拿下來吧，以后再夠不到，記得張口說話人... ...”

幽暗的室，燭火噼啪響了一聲。

鄧如蘊還站在書架之前，恍惚了一下，不回頭看去。

后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微弱的燭火巍巍地搖晃。

鄧如蘊深吸一氣慢慢吐了出來，沒再勉強，搬來了凳子，踩上去，把那些醫書藥典一本本都拿了下來。

書架上一下空出了八、九的地方，好似平整的地面，被人一鏟子挖空了一樣。

鄧如蘊心頭也有種空得惶恐，但很快轉過了去，把裝滿這些書的箱子推到了書架旁的角落里，可卻看到了書架邊的柜子上，那朵鮮艷奪目的紅綢花。

人人爭先恐后去爭搶的紅綢花，他說。

“我跟都司要了兩朵，給你留了一朵。”

“玉蘊堂開業我沒來得及去，這就算是我的賠禮了，行嗎？”

紅綢花拿在手里而，哪怕是在門窗閉的室，也毫不掩其華。

鄧如蘊的玉蘊堂不知道是不是承蒙這花帶來的運道，生意確實一日好過一日。可這是屬于他的凱旋之花，怎麼好藏在行囊中帶走？

低頭又看了一眼，也看到了放在旁邊的掌大小的匣子，匣子里那只韃靼樣式的手串。

這也是他那次帶回來的。

那會他還死活不肯承認，這是他從韃子手腕上搶下來的。

他只說，“不是我搶的，是王復響給我的。韃子來了一趟，總得留下些東西不是？”

不信，悶著頭笑，可他卻一把將撈進了懷中，抵著的額頭問。

“你是嫌棄這東西？還是笑話我？”

“我不嫌棄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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